到这种程度,连董明华都受牵连。
他之前还是想得简单了,金泽滔摇了摇头,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晚上一切真相大白。
等他和柳鑫赶到通元酒店后,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严重得多。
聚餐地点是通元酒店专门辟出的一处大包房,供省委省政府领导专用,位置僻静,风景独好,配备专用电梯通道。
这是个可供二十来人用餐的餐厅,但当金泽滔被省政府接待处一名女干部引进来时,却发现这个餐厅此时被改作临时会议室。
方建军副省长高坐主位,左右分别是省纪委副书记尹小炉和董明华,周博山也赫然在座,他扫视了一圈,却发现除此之外,其余人等金泽滔一概不识。
金泽滔没有再东张西望,对着正中的方建军副省长微微弯腰致意,其他认识的如尹副书记和董副厅长两人也都点头示意。
只有柳鑫还和其他几人点头招呼,应该是公安系统的同事领导。
接待处女干部将他引到一个座位坐下时,金泽滔抬头看去,正对面端坐的正巧是方副省长,自己竟是在座领导中排名最末,他忍不住苦笑着摇头,这个座位按惯例应该是付钱的东道主一方就座。
坐他右边的是柳鑫,他应该是在场排位倒数第二,方建军除了刚才金泽滔两人进来时睁开眼睛,其他时候,都微眯着眼睛,似是打盹,又象是思考。
餐桌上除了茶水和鲜花,所有和用餐有关的器具全部撤下,餐厅内忙碌的都是招待处的干部,所有酒店服务人员都被暂时请出餐厅。
方省长还没发话,金泽滔打量起餐厅的环境,餐桌被临时改成会议桌,却令金泽滔忽然觉得其实很多时候,餐桌跟会议桌一样。
餐桌的艺术是一门统治的艺术,餐桌是一个特别的场所,围绕着餐桌吃饭,可以产生决策,可以张扬势力,可以收纳,可以排斥,可以论资排辈,可以攀比高低,吃饭成了最细致而有效的政治工具。
方省长就是这个餐桌的国王,是当之无愧的统治者,他可以肆意张扬他的省长权势,和现场统治地位。
方省长召集自己和柳鑫参加这个临时召开的会议,金泽滔不能拒绝,只有服从,不要说他,连尹小炉都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此刻,他本来应该还在京城公干,何悦都没有回来,应该也是今天下午被临时召回的。
民以食为天,餐桌本来应该是最没有规矩,也最开放的场所,但很多时候,餐桌却是最讲究规矩,最刻板的所在,你坐哪儿,怎么坐,餐具怎么使用,如何饮酒才最得体,怎么选择和自己身份相配的菜肴,怎样附和比自己坐得靠前的领导的发话,凡此种种,都有定规。
所有这一切,都彰显在座每个人的政治地位,但更多的是彰显坐在方省长这个位置的现场统治者。
吃饭是一种特别的社交方式,它更是一种特殊的政治交流方式,还没开餐,现场人们正襟危坐的有秩序地就座,就全面诠释了政治最本质的内涵。
很快,餐厅大门就在接待办干部离开时随手带上,金泽滔可以猜测,这些干部将十分尽职地肃立在门外,只要餐厅里面有领导吩咐,他们将第一时间出现在餐厅里,提供比酒店服务人员还要周到的服务。
方省长终于象大梦初醒般,睁开双眼,先左右扫视了一眼,然后直直地盯着前方,说:“今天,请大家来通元酒店,不是开会,是吃顿团圆饭,今晚是小年夜,按旧俗,是走亲会友的团圆夜。”
方省长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又象想起什么,说:“吃饭前,和大家吹个风,当是饭前的开胃菜,没什么讲究,也不是组织的正式谈话,权当是我方某人的忠告,或者是一种劝诫。”
“永州吕三娃集资案,进行到如今,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这些时间来,公安、纪委、检察等系统干部都辛苦了,在座的都是参与或曾经参与吕三娃集资案的办案人员,我代表省政府表示慰问和感谢。”
方省长说到这里时,金泽滔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吕三娃集资案?一直来,无论是官方媒体还是民间传言,说到吕三娃的案子前面必冠以非法集资案,这是省委的最后定性。
金泽滔能注意到方省长对吕三娃案子的定性似乎有些细微的改变,董明华等人更不会忽略,餐厅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