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公娶孙儿媳妇,这可是大事,整个江南的名流、客人都来了,不大的院子,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众人就站在那门口张望着,就听到一上午锣鼓喧天,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周六夫人满是艳羡地道:“陈家还真是阔绰,听说光是嫁妆簿就是厚厚一本,那地契、房契直接装了一盒子。”
这话,他似故意说与几个妯娌听的。
世子夫人沈氏就算高贵了,可当年她嫁到兴国公府,也没这样丰厚的嫁妆。
周四夫人轻声道:“陈老夫人没有出阁的女儿,当年王家也是名门望族,嫁妆置备了不少,赵氏也是徽郡名门出身,这回嫁的是嫡长孙女,定是丰厚的。”
周六夫人一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轻斥道:“把你的眼光放高些,瞧瞧你八哥,人家这娶的才是真正的官宦世家、富贵小姐……”
沈氏心里暗自羡慕,早前因想着陈湘如父母双亡,虽是官家小姐,可到底因打理家业沾染了铜臭气息,这会子再一看,似乎陈家的家业果真厚实,她一个人,把祖母、母亲的嫁妆都拿走了。
世人都说,陈老夫人最疼这嫡长孙女,先前不信,看看那走了快一个时辰也还没抬完的陪奁,沈氏的心一阵紧近一阵。
沈氏一扭头,看着自己的嫡长儿媳。
儿媳孙氏笑盈盈地问:“婆母可是累了,要不去花堂候着。”
沈氏想说:你还是江南大都督嫡长女呢,竟是连个从四品官女儿的嫁妆都不如。
周家嫡长子是兴国公世子,也在京任职,只带了宠爱的侍妾姨娘跟着,又带了嫡幼子及两个儿子在京中。
周家二房一家住在京城。周二爷又在京城任京官。
周三爷是做跑海船做生意的。
周四爷无所世事,却是个腐酸秀才,喜欢附庸风雅。许是书看多了,眼神不大好使。此刻正眯着眼睛看那巷口走过的一片火红,只知道那一片红似在流动,像鲜血,似烈焰,怎么也没流不完、燃不尽。
周五爷周子迁如今是边城守将,去岁又升为正三品归德将军。
周六爷与周五爷都是兴国公的三姨娘所生,两人感情最好,周六爷在江宁也做些小本生意。早几年想过入仕,偏屡试不中,因着周家与丁知府是姻亲,在江宁府衙里谋了个小吏的差使。
还有个周七爷,却是最胆小怕事的,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喜欢凑热闹,但凡江宁府哪家人个宴请什么的,任是别人请或没请,都要去。
沈氏瞧了一阵。道:“我就说得在兴国公府办,你瞧这小宅子,也太小了些。那么多的东西,一会儿可怎么摆。”
周六夫人接过话道:“小八是怕陈家人多心,才要坚持在这儿办的呢。不过,往后就住他们一家人,倒也够了。”
沈氏现在想的是,瞧这一院子的人,一个个穿着官袍,一会儿要献礼,怕得不少礼物呢。这是公中出的聘礼,收了礼物也该送到公中。因在这里办的,怕是不成了。但回头一想。以前各房儿女办喜事,也是各房的儿女各房收礼。
沈氏长吁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听,锣鼓声又近了呢。”
众人侧耳聆听,果真听到喜乐声了。
在北边巷口里出现了几个敲锣的人,许是听到乐声,附近一带的百姓都出来了,站在两边观望着。
喜娘快奔几步,近了门口,笑道:“周八公子说,这离吉日还有大半个时辰,先让陪奁先进,到了吉时再让新娘子进门。”
下人去禀了兴国公夫人。
兴国公夫人回了话,喜娘这才领着陪奁入门,一抬接着一抬,或装箱,或是精美的绸缎。
早有司仪拿着嫁妆簿开始唱礼:“建兴帝赏赐红珊瑚树一株、先帝赏赐南珠头面首饰一套、皇上御赐嵌珠赤金头面首饰一套……鲛纱帐一顶、芙蓉簟二领……“富贵长春”缎一百二十匹、“福寿绵长”缎一百二十匹……”
坐在花堂上的兴国公眨了眨眼,有没有听错,这陈家是把家底都给陪嫁上了,建兴帝,那可是大周建国第二位圣君,连他也给陈家赏了东西,这样排下来,每个皇帝的御赐圣物都被陈老夫人当成给陈湘如的嫁妆。
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兴国公夫人低声道:“这陈老夫人没嫁个女儿,还头次听说,陪奁用的绸缎是一百二十匹的送。”
一边的婆子轻声道:“听陈家的下人们说了,这些绸缎匹匹都是精挑细选的,虽说是一百二十匹,可没有一样花式的两匹。”
周六夫人听得两眼发愣,“这是要开绸缎铺子了么?”
周三夫人抿着嘴儿,“当真是阔绰的,这头面首饰就预备了整整十套呢。”
周七夫人接过话,“翁爹最是爱面子的,明儿到兴国公敬新人茶,我们倒不好照以前的例备礼了,这还是备轻了,许要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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