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彻底陷入癫狂的日本帝国依然没有屈服,而是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一场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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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纬七点四度,西太平洋,加罗林群岛,特鲁克环礁
——美丽宁静的礁湖,如同一汪最纯净的翡翠,被环抱在一串珊瑚礁岛屿的臂膀之中。
特鲁克岛,是一个四周由珊瑚礁环绕着的火山岛,位于太平洋西部的加罗林群岛中央,呈不规则的三角形,每边长六十四公里,中间是一个直径三十至四十海里的礁湖。在礁湖的中心,耸立着十二座火山岛,尽管高度只有三百米至五百米,但悬崖峭壁、峥嵘挺拔。令人感到很是气势不凡,因此又名“云中之山”。
总而言之,对于航海家来说,这是一个极为理想的天然停泊场,它可以容纳众多的大型舰只停泊,又有六条航道可供舰只进出。不管外面风浪再怎么大,“云中之山” 的礁湖依然风平浪静。更妙的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外来入侵的敌人,对特鲁克根本无法进行舰炮攻击。因为环礁的各个主要岛屿均位于暗礁之中,是一个沉入珊瑚圈内的山系,只有从空中才能对它进行打击——可谓是天然的海军要塞!
此外,特鲁克岛还是加罗林群岛的核心,位于太平洋西部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只要能够以一支舰队据守住特鲁克,东可以压制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南可以威胁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西可以守护帛琉至菲律宾群岛一线,北则可以成为小笠原群岛、马里亚纳群岛乃至于日本列岛的屏障。
作为菲律宾群岛的附属岛屿,加罗林群岛原本是西属菲律宾殖民地的一部分。但由于西班牙在美西战争中丢掉了菲律宾,国力大衰,再也无力统治孤悬于万里之外的几个偏僻海岛,于是只得在20世纪初将这些群岛卖给德国人。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特鲁克环礁又迎来了新的主人:日本帝国海军。
从此之后,特鲁克环礁就成为了日本帝国海军前出南太平洋的主要锚地,日本联合舰队不惜斥巨资对特鲁克进行了大规模的港口建设,使之彻底要塞化,并且将其吹嘘为“太平洋上的直布罗陀”。
到了这个本土四大海军镇守府尽数毁于核爆,东京海军省那座英式红砖“赤炼瓦”大楼亦被辐射尘埃覆盖的绝望时刻,僻处于热带赤道海域的特鲁克环礁分舰队,更是成为了日本海军幸存下来的最后希望。
——山城号战列舰、凤翔号航空母舰、妙高号重巡洋舰、夕张号轻巡洋舰、十二艘驱逐舰、一艘水上飞机母舰和若干艘辅助运输船只。总吨位不足二十万吨,战舰也多为旧舰……但是,眼下除了散落在北海道、旅顺、朝鲜、台湾等地的少量轻型舰艇之外,大日本帝国海军差不多就只剩下这点家底了!
回想起短短三个月之前,日本联合舰队桅杆如林、旌旗猎猎的盛况,实在是让人不胜唏嘘。
在这个凉风习习的热带夏夜,苍穹之中的南十字星显得格外明亮。
特鲁克海军基地内一座被椰子树围绕的海滨广场上,日本海军特鲁克分舰队的官兵们正在参加一场盛大的露天宴会——这是一次自助餐式的宴会,有乐队演奏轻快的爵士乐,有花枝招展的ji女打情骂俏、卖弄姿色,筵席上满桌子都是新鲜的龙虾和金枪鱼,以及甜美可口的热带水果、喷香扑鼻的西式牛排与猪排,还有各式精美的日式和西洋糕点,并且无限量供应甘蔗酒、威士忌、啤酒和日本式清酒……即使是平时最严肃刻板的人,此时也都解开了衣领,尽情地放浪形骸、纵酒高歌、寻欢作乐……
因为,这是全舰队出击之前的最后一次诀别酒——在欢声笑语之中,隐藏着无尽的悲怆。
无论此次作战成败与否,这支日本帝国海军的最后机动舰队,都再也不会回到特鲁克锚地了。
“……来,帝国海军的官兵们,干杯!我在此向各位提前祝捷了。下一次就要在黄浦江畔庆功啊!”
陆军派来联络的辻政信中佐举起酒杯,环视四周的海军官兵,哈哈大笑,一饮而尽,“……肝胆烈衔御命出击,大义凛战上海喋血。此战不成功即成仁!诸位!就让我们在靖国神社的樱花树下再会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在辻政信中佐这种富于感染力的狂士派言谈之中,海军和陆军之间长久的隔阂,似乎也被消弭了很多。
——也是,在半个日本已经沦为炼狱焦土的时候,海军和陆军的这点意气之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特鲁克分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刚刚获得火线提拔的南云忠一少将,也举起酒杯向众人致意:“……本次作战乃是决定帝国存亡的重要关头,海陆军务必精诚协作,全力以赴,不得有误!海军官兵更是要发挥舍身成仁的攻击精神,作为日本帝国海军的最后一支舰队,不要辜负全体国民的期望!”
——根据海军省的最新命令,南云忠一少将即将率领驻守特鲁克环礁的全部远洋舰只,起锚北上赶赴台湾的基隆,在那里与国内残存的少量驱逐舰、轻巡洋舰汇合,然后运载眼下能够搜刮到的一切陆军部队直扑上海……无论付出多少的牺牲和代价,也要摧毁那个正在不断向皇国本土发射核子武器的罪恶巢穴!
——不幸中的万幸,即使在如今的局势之下,日本帝国依然掌握着支那沿海的制海权。
虽然此次作战几乎称得上是仓促上阵,而且危机四伏,但南云忠一少将也明白国内的苦衷。他知道那些支那共产军向帝国开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和谈条件,也明白一旦此战失败之后,日本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更知道日本帝国海军苦心建设的一切,从江田岛海军学校到四大镇守府,还有东京的那座红砖墙海军大楼,都已经毁灭殆尽……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押上最后的机动舰队,再赌一把胜负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哼唱起了一首每个日本海军将士都很熟悉的歌谣:
“……我们是同期的樱花,开放在海军学院。
即使是再灿烂的樱花,也还是很快就要凋败的呀……”
次日,明媚的朝阳在特鲁克岛的山峦之间升起,让战舰的甲板染上了一层金光。各舰的水兵们开始有秩序地忙着干活,锁死水密隔舱和防火隔壁,一切可有可无的东西都被七手八脚拆卸下来,匆匆送到岸上。
然后,乘组员回到各自的舱室整理内务。水兵们换上了新的衣服,剃了头,剪了指甲,把头发和指甲包在遗书中,并夹上一页海军印好的统一格式信纸。上书:“……我活着时想回家中看看父老。现在父老们见到我的头发和手指甲,权当见到我本人吧。”有的人还往遗书中夹了些钱。
而那些家人已经死于核爆的官兵,则按照武士爱ji女的传统,把全部积蓄都交给了岸上各家酒吧的艺ji、漂亮女招待或者老板娘,“……反正这日元恐怕是很快就要变成废纸了,你们拿去尽快花掉吧!”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南云忠一少将终于穿着一身最华丽的军礼服,登上了旗舰“山城”号的舰桥。他先是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云中之山”特鲁克的风景,然后发布了命令:“……目标,上海!出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