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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不下去,当晚,一把火烧了这家店。带着身上仅有不多的钱,一路向西北方向逃去。
她来到了河西走廊西端的这个镇子里,她再没力气逃了,又或许是清醒了。她似乎是认清了自己的命运,看穿了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走了,就是再做回轻贱的人,也要生活下去。
她默默的回忆了一遍这粘人的记忆,殊不知泪水已经打湿了这床单和衣被,殊不知周暮年也被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给吵醒了,她毫无知觉的躺在周暮年的怀里,擦了擦眼泪,她给周暮年又讲了一遍自己刚才回想的往事,这次,她没有哭,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就像在观看自己的记忆回放,一帧一帧的还原了她脑海里的场景。嘴巴一张一合,像背的很熟练的文章一样流利的说了出来,但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有时还会抽动一下自己的鼻梁。
“......我和他私奔了,半路遇上了劫匪,他和司机都死了,死的很惨,我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四肢极度扭曲,两个眼珠吊在脸上,我被四个男人轮流强暴,然后被扔在原地,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趴在他的尸体上,一动不动看着那帮人离去的方向。我想复仇,但找不到那群人。......回到家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那些可怕的记忆,和鲜红的复仇字眼,我不敢说一句话,任由所有人嘲笑和奚落,那时候想,大概人生就这样了吧。当家人要来验我的身,裤子被脱掉的那一瞬间,我最后的精神支柱也被压垮了......我的精神已经死了太多遍了。现在,我只想活下去。”
原来,她就是温羚,周暮年心里想着。几年前周暮年还在兰州住着的时候,就常听街坊邻居提起这个被神化又同时妖魔化的女人。邻里人,说了太多关于温羚的据说。那些事儿似乎是真真正在发生过的一样,但和温岭自己描述的相差太远。有的说完温羚被男友抛弃之后,觉得还不尽兴,接着就有编出来被男友挑了手筋脚筋,扔回了镇子里。其实在周暮年看来,最不一样的就是:传说中,温羚已经死了,什么样的死因都有,仿佛最差的命运都降临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所有人说的都是温羚所受的无尽的折磨和苦难,像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提起她人们的兴致都来了,可是,没人思考过温羚的精神压力,可能所有人都认为温羚已经死了吧,来讨论一个死人的事情,仿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记得,你是从兰州来的,我的事情你应该听过吧。”温羚转头看向周暮年,还是直直的眼神,没有一点感情。
“我没听过,第一次听。”周暮年撒了谎。
“前些年,这个镇子里还传有关于我的事情,他们都说是兰州来的商贩带过来的,我真正的名字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你也把它放到心里。就这样吧,好吗?”温羚梳了梳头发,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穿到身上。对周暮年笑了笑。
“对不起。”周暮年低下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脱口而出的一句对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温羚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只是接受了周暮年的这句话。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带给我多少折磨,总之,今晚过了,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吧。”温羚笑着说。
“我还不能忘掉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但不是今天。大仇没报呢。”周暮年想起了母亲的梦魔。
“什么仇?”温羚抚摸着周暮年伤痕累累的手掌,既心疼,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