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端起面前瓷白酒盅,一股醇香传入鼻息,端起杯底,一饮而尽,原本在船上因为水汽上升略为有些寒冷的朱慈燃此刻一杯花雕酒下肚,一阵舒服涌上头顶。
看着周围一座座装饰异常华美的花船,再加上这些花船之上传来的笙歌之声,果然是暖风熏得游人醉,如今的十里秦淮都充满了金陵女子特有的脂粉香,面对着这等诱惑,饶是朱慈燃自诩不错的控制力都忍不住有点微微迷醉。
看了一眼面前自酌自饮的秦岩,朱慈燃再次倒满一盅,轻抿一口,缓缓说道:“来到金陵数月有余,早就听说过秦淮河畔的绮丽场景,不愧是男儿风流地,达官显贵的销金窟,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秦淮风光!”
也许是朱慈燃两人的神态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轻摇船桨的老翁看着一脸感慨的朱慈燃,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秦淮河可算得上金陵城数得上的名胜,尤其是在这七夕佳节,天上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候,如今的秦淮河畔之所以如此热闹,不仅仅是因为金陵本地士绅公子,要知道为了赶上的金陵城七夕佳节,南直隶甚至整个江南各府各县有不少富户豪绅公子士子不惜奔波上千里!”
“老汉我在这秦淮河畔坐船家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每逢七夕、上元这些节日,都有很多外地公子前来游玩,听公子两人的口音,像是北边来的吧!”
看着老翁出奇的热情,朱慈燃拱了拱手,温声回道:“不瞒老伯,我们正是顺天府人氏。闯贼祸乱北京,我们方才一路南逃,抵达金陵!”
对于朱慈燃的回答,老者并没有半点怀疑,明显经历岁月雕饰的苍老面容之上,颇有戚戚然的说道:“北边的百姓过得确实不容易,这不,前些日子,又听说原来大明的一位大将军打开关门把关外的那些人放了进来,如今他们这些人已经打到了黄河,早些年就听说关外这些虏人杀人放火**妇女,无恶不作。”
“他们最好不要打到江南,要是打到此处,我们就要遭殃了,如今老汉生活虽苦,但是借着这秦淮河倒也能够勉强养活一家老小,要是关外这些虏兵打来,老汉我活了一把年纪,死就死了,只是可怜我家中女儿儿媳,真不知道她们要是落在关外这些虏兵手中,会被怎样折磨。”
察觉到面前打着补丁的老翁脸上显而易见的害怕,朱慈燃内心一阵苦涩,不知何时,如今的大明朝廷再也给不了大明百姓半点安全感,不得不说,算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敛住眼中的颓色,朱慈燃开口安慰道:“老伯莫要担心,如今朝廷江北拥有四镇兵马,皆是精锐之师,足足有二十万,再加上驻守武昌的左大帅和南边的郑家兄弟,如今的朝廷兵甲百万,又有长江天险,就算是虏兵压境,朝廷保护我们这些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面对着朱慈燃的安慰,老者摇了摇头,看了看朱慈燃一眼,方才开口说道:“公子错了,朝廷军队再多,都是保护皇帝和那些高官显贵的,真等到虏兵大兵压境的时候,恐怕那些当兵的早就保护着皇帝和当官的不知道跑到哪里了,他们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
听到老者如此直白的话语,朱慈燃不自觉的想要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老者的这番话却是无从反驳,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只觉得杯中原本味道醇厚的花雕酒也没有了原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