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绝,却缺了沉稳睿智、幽冷寡淡,又更多了野兽般的凶狠、嗜杀残暴。
殿中跪着的人吓得急急叩首,期艾着努力为自己争取活路:
“陛下息怒!臣寻找多时,虽然未能将梁儿姑娘寻回,却……却也找到几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不知陛下可……可愿一见?”
“像母亲之人?……带来看看吧……”
胡亥身形一顿,神情忽的一转,似是有些犹疑。
天地间,当真能有像母亲之人吗?……
不多时,几个身着白裙的女子便进入了殿中。
只不过她们几乎全都面缚白纱,没有露出全部的容貌。
有的只露了眼睛,有的只露了嘴,有的甚至全脸都被纱帽遮住,仅有一袭身段可见。
胡亥痴痴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子,每一个展露在外的部分竟都真的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母亲。
办事的人战战兢兢的一揖。
“陛下,这几位女子皆有部分与梁儿姑娘相像。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嘴像,还有的……”
那人未等说完,就见胡亥对着他轻轻拂袖让他退下,而那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些女子身上。
他心下便明了,自己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便如释重负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胡亥魂不守舍的走近一个被白色布条蒙住双眼的女子。
那白皙的皮肤、那小巧的鼻尖、那粉嫩的唇瓣,全部都是他如铭刻般记忆中的样子。
尤其是这被白色布条蒙着眼的模样,让他瞬时忆起了彼时在云梦山中,他亲手取白布为母亲蒙了双目,又带她跑去看他专门为她寻到的秋海棠花。
深山之中,他拉着母亲的手穿林过树。
耳畔有鸟语,鼻前是花香。
没有艾儿,没有父皇,没有赵高,没有扶苏……
那是独属于他与母亲二人的美好时光……
他不禁抬手,缓缓抚上眼前女子那酷似梁儿的粉唇,双眸如痴,轻声低语:
“母亲,你可知亥儿有多想你……若这些女子真的是你,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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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做郎中令掌管禁军侍卫也有段时日了。
他虽然终于官至九卿,位高权重,成了在秦国名副其实的人上之人,可如今眼前所见已再无那身玉影,他便是终日都觉得自己有如行尸走肉,被人抽魂劫魄一般没了悲喜、失了哀欢,吃不好、睡不安,就连偶尔受了小伤,也似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昭阳殿的门口,可内侍却很是恭敬的将他拦住。
“赵大人,陛下正与新得的美人共欢,若无急事,大人还是等下再来吧。”
赵高一吁,转身要走,却突然隐约听到了殿中传出男女之间那伴随着气喘而出的靡靡之语:
“……母亲好香……亥儿喜欢……母亲……”
瞬间,赵高大震,头脑如炸开了一样,气血上涌,倏的回身推开内侍便欲硬闯。
两个守门禁卫一凛,本能便出剑阻拦,而他竟是想也未想便长剑出鞘将那二人直接砍了。
内侍刚要惊呼,却也已转瞬没了气息。
他破门而入,鲜血自他手中之剑滴落于地。
在他的身后是三具死尸。
“赵高,你……!”
胡亥大惊。
赵高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顾,几个箭步直冲到那坐榻上被白布蒙着双眼、衣裙凌乱的白衣女子跟前。
“梁儿姑娘!”
他一把将胡亥推开,匆忙脱了自己的外衫将女子裸露的肌肤裹住。
可当他将那布条自女子眼上解下时,却发现露出的并非是他所以为的那双明眸。
惊滞间,他只觉颈间一凉,一把利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高,你这是想反?”
胡亥声音冰寒。
此时,众禁军也已入殿,他昔日的手下全部对他拔剑相向。
他惊怵片刻,暗恨自己怎得一遇到与梁儿姑娘有关之事就变得这般没了理智。
他早派了人暗暗护着她,若她真的被抓进了宫,他又岂会得不到半点消息?
眼下这情势骑虎难下,他可如何是好?
他神思飞转,立即双膝跪地,俯首磕头。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陛下恕罪!”
胡亥满面揶揄,高高俯视着他问道:
“先皇曾命你教朕判狱。刑名狱法,你再清楚不过。你且自己说说,你斩杀禁卫与侍官,执剑闯宫,当如何论处?”
赵高依旧以头点地,语气凝重。
“五马分尸……亦不为过……”
谁知胡亥竟收了手中长剑,紧接着又道:
“不过你运气向来不错。当年凤凰莲池你犯下死罪,先皇就毫不犹豫的赦免了你;如今朕为皇帝,你又犯下死罪,朕,亦要赦免于你,你可知为何?”
赵高微微起身,却未敢抬头。
“臣……不知……”
“因为……”
胡亥唇角勾起,邪笑着俯身凑近他的耳边。
“朕喜欢看你这饱受折磨、方寸大乱的样子,更喜欢看你对母亲思之若狂、偏又求而不得的样子。朕就是要留着你,让你在一旁看着朕如何寻回母亲,如何与母亲快乐欢愉,而你,却永远只能‘看着’,就如彼时父皇健在时一般无二……”
赵高跪在胡亥的脚前,面朝于地,为了控制自己的身形不因气愤而发抖,他几乎咬碎了满口的银牙。
梁儿离开后,他原本混沌度日了一年,却在这一刻暗自立誓,定要快些将自己的势力培养壮大。
胡亥这般觊觎梁儿姑娘,又这般践踏蔑视于他,无论如何,此人……都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