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炎热使得由西北而来的阵阵徐风好似被点燃一般,吹进城堡,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汗滴,浑身污秽发臭,有力没力的在地上、椅子上、床上躺着,把自己当成死人一般活着。
众人从每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便在忍受着炽热的煎熬。
一名军士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污秽不堪的环境,他用棍子撑着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喊道:“我们还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我们现在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喊话者名叫伊斯本,是一名曾和哈伦哥斯走南闯北的传令员。
所有人沉默不语,大多数人都不想待在这地狱般的牢笼里,但却因为外面的灾难而胆怯。
这名自小就在外面游荡的伊斯本看见大家的沉默,更加的无奈与气愤。他站在大厅的中央,对大家喊道:“我们人生来便是追求自由的!而我们现在却被自己的胆怯与懦弱而困住!我们难道要把自甘堕落与望而却步当成一种习惯,把自己永远关在这早已沦陷的城堡内吗?!我不愿意!为了自由!我就算是被撕扯至死!也要呼吸到一口外面的空气!”伊斯本扶了扶自己的链甲,向周围观察了一圈,发现各位都有了理解的迹象,他更加卖劲的去给他们鼓劲:“我们生而为人,却要像困兽一般困在这里,那么到时候我们习惯了这份安逸,等到仓库里的那些小麦和萝卜全都吃光以后!谁!能够给我们提供生存的资源!到时候不还是要我们自己去互相残杀吗!与其在这一眼望到结局,不如去争取外面的希望!”
大厅里的人听完了这番话,慢慢的开始有人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穆萨和哈伦哥斯显然也听到了这昏昏欲沉环境中的一阵震撼。感到由衷的钦佩,于是两人疲软的对视了一下,便也出门去看看,大家是什么反应。
“大家愿不愿意和我一同闯出去,城门口离大厅虽然有点远,但是如果我们能团结一致,闯出去又何曾是问题?!”伊斯本看见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就连哈伦哥斯伯爵也亲自走了出来,他越说越有劲。
“伊斯本,你有计划吗”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仓库门左侧边传出,那人正是迪罗,他和罗格斯各守仓库门的一边。
“当然。”伊斯本转向迪罗,眼神坚定,像是在正面回击迪罗的质疑。
迪罗却不这么认为伊斯本的计划是周全的,他在那晚抗击战中亲眼见到伊斯本在跟随哈伦哥斯套进城堡时路途上踢开了两位平民,将他们引开了丧尸群。
“说说。”迪罗不想废话,他不知道这种背离人性的家伙到底能想出什么招数出来。
“我们在闯出城门外之后分为两路,尚有余力的一队请跟我走,受伤的人请派一位代表出来领路,我们健壮的人垫后,伤残得人抓紧撤离到城门外的东边的山洞处等候会合。或者....”伊斯本吞了吞口水,"最坏的打算就是,出城门后各自顾各自的,亡命天涯。"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很迷茫,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导致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
“我们队负责抗击路途的丧尸。”罗格斯此时已经站起,说完就慢慢的向仓库内走去。
“在此之前,我们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没错吧。”迪罗也站了起来,随罗格斯一同
进入仓库。
半晌,两人抱出了一捆又一捆的食材,大部分食材由于长时间被储藏在高温又潮湿的地窖中,原本坚挺的小麦已经开始慢慢发霉,呈现灰黑色,萝卜表面也长起了白毛,众人看了一阵唏嘘,原来在触及外面的自由之前,他们一直用如此肮脏的食物来苟且的活着。
虽然食材有了,锅内的水也正在烹煮了,但是锅旁的两位士兵仍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堆萝卜混着盐一块煮。
“食物虽然差了点,但是萝卜还是可以食用的,来,煮一煮,大家一起吃了吧。”穆萨好似看穿了他们的疑惑与不舍,于是解开了腰间的小囊包,掏出了一颗深紫色的已经干瘪的植物作物,但却散发出奇异的一股香味,大家都未辨认出这是何物,只闻穆萨轻声解释道:“这是巴尔卡和我在什巴祖默生活时栽种的香料,名叫阿里恩·席巴,早在卡拉德帝国便有种植迹象,最初被用来制作近身喷雾的材料,后被巴尔卡加入至汤与汁水后,被萨兰德苏丹国中众酋长所青睐,更被哈基姆苏丹称为‘沙漠球花’”。说完,穆萨心内一阵酸楚,“巴尔卡,你在哪里呢。”
只见穆萨抽出腰间仅余的两把飞刀中的一把,轻轻割下内部球瓣,均匀铺至锅底,撒入最后的一点黑椒与盐,再均匀搅拌,顿时整个大厅的血腥味与酸臭味被渐渐盖住,有的只是一股鲜香与辛辣味,哈伦哥斯的嘴角竟扬起一丝欣慰,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喝的“呼哧”响的众人,他的心里仿佛也被浇灌了汤汁,有了力气似的。
“我们要活下去!一定要!”迪罗左手撑着桌子,闭眼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汁,浑身热乎,血气方刚又重新唤醒,右手一摔木碗,冲着屋顶大喊道。
“对,活下去,活下去!”伊斯本没怎么食用,他不喜欢异域人的食物,但是看到大家都很积极的去补充能量,他很欣慰。
时间已近正午。
“穆萨,把这件皮甲披上吧,我们已经见证了那些怪物的传染途径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身边的人了。”罗格斯将一位倒在门口的腐尸的皮甲抽了出来,上面仍然散发着酸臭与粪便一般的尸臭味。
“好,我会注意的。”穆萨接过,稍微用干布擦拭,便扣在身上。
“伯爵,请您待在我们的队伍中央。”伊斯本恭敬的请哈伦哥斯穿好盔甲,收拾行囊。
“你别看我是个上了年纪的伯爵,首先我是位身处战场的军士,其次我才是伯爵,一会我来带路,德赫瑞姆的每条大街小巷我都熟悉。”哈伦哥斯绑紧了身上的轻甲,原地抬腿了几下,活动了筋骨,提起剑和盾就往大厅走。
迪罗倚靠在通气的风口上窥伺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只听哈伦哥斯一句“集合!”,众兵士便集聚,检查员与军医站另外一道。
“战备人员负责快速转移,我们负责抵抗随之而来的怪物!过程要求快速!千万跟上大家的步伐!”哈伦哥斯眉头紧锁,手中死攒着盾牌把手。
“伊斯本,按照我刚刚画的路线跟他们解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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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军队行至爱米林西南处的森林,整片森林内的恶臭气味使得整只军队都感到困乏,整片森林的几乎每一支树干上,都挂着残肢断臂,丝丝血肉铺着小雨湿润过的泥泞林地上,腐臭与发霉的味道让整只部队呛声不断,甚至有三三两两的士兵经受不住,只得跪下呕吐。
“这。。。这太可怕了,这里到底都经历过什么。”肯特眯着眼睛望向周围,眉头紧锁,神色紧张,随脚踢开了脚跟旁的一只手掌。
“命令军队变形为武装状态,随时提防四周。”,说完,哈劳斯亲自下马,卷起披风,塞入马包里,将马上刀鞘口解开,准备随时作战。
“继续朝东北路口前进,路口处会有哨位队长报告。”哈劳斯似乎看出了查尔斯的焦虑不安,这么安慰道。
查尔斯因为经历过一次被尸虫吞噬过的遭遇,虽然侥幸并且谜一般的活了下来,但是面对如此可怖、密闭的森林间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头冒虚汗,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握在手半剑的握把上面,他的汗水沿着拇指方向流下,滴滴答答的汗水滴下声音,让心内寂静的查尔斯更加紧张。
“我从来都是杀人,杀怪物,我从来没杀过。”查尔斯的嘴唇在颤抖,对着哈劳斯如此坦白道。
“我也从来没有,直到帕拉汶城门抵抗过那帮怪物我才知晓有这种事情。”哈劳斯目光坚定,使劲的盯着前方,神经紧绷。
“那么。。。。”未等查尔斯说完话。
“天空怎么暗下来了?!”哈劳斯眼见树林内的光线逐渐的黯淡下来,便立即反应过来,呼唤各部军队进行紧急反应。
“陛下,您。。。看。。。”查尔斯瞳孔瞬间炸开,紧盯着树林上的一片片乌黑——森林的黯淡并不是因为乌云,是因为,树林上面成片成片的丧尸突然冒了出来。
那帮丧尸口中脓液早已控制不住,开始如雨般淅淅沥沥的降落,打在那些士兵的盔甲上,恶臭味瞬间释放开来。
“保护国王!!!啊!!!”还未来得及行长抽出武器指挥反击,树上的丧尸群便成堆的降落,将没反应过来的士兵撕咬的七零八落。
“陛下,跑!!”查尔斯收起了心中的那份恐惧,示意哈劳斯先行一步,并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因为森林中长剑无法发挥优势。
丧尸群们因为抓到一批的人类而变得愈发狂热,手臂越来越膨胀,粗壮的血丝在手臂上像是一条条蚯蚓在乱钻,它们的尖爪利牙与钢铁的碰击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士兵的惨叫声和枪杆的断裂声。
“嗬呀!!!”只听一声肉类的撕碎声“嘶啦”的响起,查尔斯便将身边的丧尸挥舞开来,他的手臂青筋暴露,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英气风发,只是,如今的处境实在是难以让他施展拳脚。
“查尔斯!!来这边!!”早就迅速反应过来的肯特早早的就躲到了一旁树林的小溪底,丧尸很少会接近水。
查尔斯猛地回头,发现了小溪中一顶微微的银光在对他叫唤,他听出来是肯特。
“肯特!快保护哈劳斯国王!!他身旁现在只有几名护卫!!”查尔斯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回头将一只丧尸踹倒。
“好!你尽快摆脱!”肯特端起他的长柄刀便向着哈劳斯的护卫队冲去。
大约过了近一个小时多,四周惨叫声渐渐的开始降下来,因为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甚至哼不出气,只能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丧尸在撕扯自己的身体,就算是内脏被剖开撕咬,亦或者是肠子被拉出遭十几只丧尸撕咬,他们都不再反抗。
查尔斯继续挥舞着他的短剑,但未能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作用,他的两米内一直保持着一定的丧尸数量,他也渐渐的开始有点疲软,他的双手感觉像是灌进了双份的脂肪,他的意识开始僵化,他的目标开始模糊,他一直在向着哈劳斯逃跑的方向后退着,但是依然没有人能来掩护他。
“查尔斯!查尔斯!”查尔斯脑袋空洞,他回头,并没有发现有谁再叫他,他出现了幻听。
但就是这么一个回头,一只丧尸猛地朝他扑来。
查尔斯脚底被石头上的青苔一滑,和这只丧尸滚下了一条水面浅却有两人宽的小溪。
查尔斯迅速跳起身子,发现自己的短剑被卡在了小溪底的一处石头缝里,他紧张不已,因为那只丧尸离他只有一米多的距离,那只丧尸随手一抓,便能要了他的命。
查尔斯顾不得那么多,他毫不犹豫的便撞开了那只丧尸,准备去拔出那只短剑。
就在查尔斯准备拔出短剑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只丧尸的行为非常的奇怪——它的反应十分的迟钝,被推倒后,它足足用了一分多钟才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动作,只是一直盯着查尔斯。
“怎么回事?”查尔斯内心一想,但是当前环境又不得不让他迟疑,他手起剑落,将丧尸的脑门劈开,丧尸也由此应声倒地。
更为奇怪的是,在两米高的小溪两旁的丧尸,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查尔斯,没有任何要下去攻击他的意思。
查尔斯也不由分说的拔腿就沿着小溪跑,环境和时间,都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迟疑。
查尔斯在弯曲的小溪的指引下,终于走出了这片阴森的森林,他望着背后一路上一直跟着他、却无从下手的丧尸,他顿时眼里布满泪水,体会到了活着是多么可贵的事情,他掩面长跪在小溪旁,他的前面就是入湖口,也是在那里,他发现了哈劳斯的尸体,在水上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