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狂澜过后,他们的眼瞳被更多的阴影覆盖。
许多船在大浪过后,随着尚未平息的奔流,顺流直下!
有新的雷声轰鸣!
这雷声来自于这些船上。
这些船都是这些北魏军士闻所未闻的圆形船,每艘船如同大碗,内里看似是木质,外面却像是厚厚的藤制,抹了厚厚的油腻子,即便是在惊涛骇浪之中抛起,撞击,都是旋转着在水中漂浮,很难倾覆。
这每一条船上所载不过数十名南朝军士,但是每一条船上都有一名南朝军士在船的正中心擂鼓。
随着这名南朝军士的每一次重击,鼓声轰鸣,这船身四周也是水流激荡,水珠高高溅起。
随着每一声擂鼓,这些船上的所有南朝军士都是同时一声呐喊。
鼓声和呐喊声如雷,每一声都落在人的心田。
城墙上每一名南朝军士听着这样的雷声,都是热血沸腾,但那北岸上的北魏军士,却是只觉得天地间被这样的声音充斥,这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山川,镇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这些圆形的藤木船的边缘都有军士持浆,随着鼓声,这些船桨翻飞,这些船在顺流而下的水面上就如飞一般,而且都不失控,只是瞬息之间,这些藤船便纷纷飞冲上北岸。
“杀!”
这些船一落实地,上面的军士便纷纷跃起,踏着水浪朝着前方视线所及的北魏军士冲去。
此时这些南朝军士手持的武器各有所不同,呐喊狂冲之时也没有任何的阵势可言,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藤船冲击上岸,互相撞击,上方的南朝军士气势如虹,形如狂潮,简直如同群狼搏兔一般,已经是势不可挡。
白月露深吸了一口气,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痛苦。
因为这些都是北魏的子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然而她心中十分清楚,席如愚的这些部下,和杨癫的白骨军,都已经完了。
就在那一条白线化为滔天的巨浪而来时,她有些愤怒。
因为她知道杨癫有机会和有足够的时间走的,但杨癫率军停留了下来。
能够让杨癫停留下来的,只有魔宗大人。
然而魔宗大人,却并未出现。
……
几乎所有的船都冲向北岸,杀向已经毫无战意的北魏军队,其中唯有一条,却是并未向北岸,而是朝着钟离城残破的北墙而来。
此时水位已经下降,城中的大浪还在冲击,一些退却的水流,却是从城墙断口往外倒流出来。
这艘圆形船如逆流而上,靠向残破的北墙。
这船上有九名持浆的军士,船的中心,却是没有大鼓,只是站立着数名将领。
为首的一名将领身穿墨甲,对着墙上的林意肃然躬身行了一礼,道:“明威军,曹景宗,拜见铁策军林意将军!”
这名将领的声音清澈而洪亮,声震四野。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却让城墙上许多的南人都湿了眼眶。
明威军曹景宗,是明威中策大将军,韦睿的副将,他在南朝的军阶,比林意不知道高了多少阶。
然而此时他却以下将军拜见上将军之礼对林意,便足以说明,他和明威军此时对林意的敬意,对铁策军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