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没想这么多……”
旁边的陈二嫂可是比陈二方精明多了,一看陈三方这语气,心里头冷笑两声,脆生生的开口道,“三弟你要是不帮忙也成,反正当初生这个娃时爹娘说了,只要是儿子他们啥事儿都包了,现在这罚款我们二房是肯定没有的,大不了这孩子我们不要了,谁爱要谁要去。”
她说着话直接把儿子往陈二方怀里头一丢,“姓陈的这是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婆娘,你这是干啥子哩,吓到咱们儿子了……”
陈二方手忙脚乱的哄着怀里瘪了脚要哭不哭的儿子。
坐在主位上的陈爷爷却是黑了脸,“老二家的你这是干嘛,摔了小宝你负的起这个责吗?”
真是的,那可是他的宝贝金孙!
陈奶奶更是心疼的直接从椅子上窜过来,直接就把小娃抢了过去。
一边哄孙子一边狠剜了眼二儿媳妇,“你个狠心肝的女人,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要是让我的金孙有个什么好歹的,看我和你没完。”她骂了几句,便抱着小娃坐了回去。
“老大,老三,你们三个都在这,说说看这事儿咋办吧。”
陈爷爷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前几天对方可是把罚款单递了过来,这钱是怎么个凑法,总得有个章程吧。”
一听说钱的事儿,陈妈妈唰一下来了精神,“爹可别指望我们大房,上次我们老陈出车祸,腿受伤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还呢,还找了言丫头的朋友借钱呢,爹,我们大房快要揭不开锅了,我还想着哪天吃不上饭就来咱们老宅这边凑合几顿呢,爹,娘,孙子是宝贝,但这两个丫头片子可也是你们老陈家的种,你们不会由着她们饿死吧?”
陈爷爷加陈奶奶,“……”这个儿媳妇,真是娶错了!
“三弟,二哥可全指望你了。”
陈二方一脸的哀求,陈大方这个没主意的,自然也把眼神投注到了自家三弟身上。
他倒是没有别的想法。
就是觉得吧,自己没本事,也想不出啥好办法。
三弟向来脑子灵活,在外头闯过的人,又是部队上的。
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的。
然后,被自己的两个哥哥直接架到火炉上的陈三方真的要骂娘了。
要不要这样坑弟,坑儿子?
他是军人,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低层的军人啊。
要不是他这么多年坚持努力,事事做到最好。
怕是早被退伍回家了。
就是因为不甘心这样退伍回原籍,陈三方才憋着股子气儿训练,做事。
正因为这样,他才入了部队某个长官的眼。
让他顺利的留在了部队。
但也仅仅如此。
别的,还是要靠他自己。
他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呢,家里人却这样拖他的后腿!
陈三方很是生气。
不过面上他还是没有露出来的,只是紧皱了眉头,看向了陈爷爷,“爸,这次的事儿要罚多少?”
“哦,二百六。”
说到这个,陈爷爷也是一脸的肉疼。
有这二百多干什么不行啊。
能让他们家吃肉吃上好几年好不,过年顿顿吃饺子得吃多少顿?
现在倒好了,全得上交,充公。
陈爷爷看了眼陈奶奶怀里头咪了眼睡着的大孙子,眼更疼了。
这真真是成了金孙了啊。
“怎么这么多?二哥你手里有多少,余下的我和大哥凑一凑,好歹的把这事儿对付过去。”
按着陈三方话里头的意思,三个房头每家出一部份。
把这事儿结了。
他也好早点回部队。
现在的他可是正值上升期,耽搁不起啊。
可惜,陈二方却是直接红了脸,“我,我我……”
倒是陈二嫂,一脸爽快的直接开口道,“三弟,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二房是一分钱没有,最近都揭不开锅了,你没看我们都在咱爹娘这边吃饭吗?”她叹了口气,瞟了眼大房的几个人,再开口声音里多了抹得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我们家小宝是咱们这个家的独苗苗呢,为了他,我和你二哥可是拼了全部的家当。”
“二哥你是打算这钱让我和大哥全部掏出来?”
陈三方的脸总算是黑了几分,“我就是一个军人,哪有那么多钱啊,二哥二嫂,你们这是难为我了。”
“哟,我们怎么就是难为你了,你这些年不在家里头,伺侯爹娘,田里家里的活计都是我们干的吧?你当初说的啥,一年会给家里头寄钱,给爹娘养老生活费,可实际上呢,你寄没寄的我可没看到。”那表情,那话就差没明说陈三方没寄了,陈二嫂的眉梢挑起来,颇有几分凌厉的味道。
“现在你二哥和我有难,让你帮一下就是为难你?”
“三弟,你可真是你二哥的好弟弟。”
陈三方的嘴角抽了抽,“二嫂,我真的有寄的,不信你问爹娘……”
他这话只是换来陈二嫂的一个白眼。
问爹娘?
这两个老东西还不是没边的偏着你这个小儿子?
“行了,你们都说的些啥,现在说的是你二哥的事儿,我告诉你们啊,这钱老三你出一百三,老大你出一百三,这事儿不就完了吗?”陈奶奶在一侧抱着亲孙子听的心急坏了,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啊,一来人家说了,再不交罚款,就要带陈二方走,至于把人弄到哪去?用官方的话就是进去教育改造!
陈奶奶怎么舍得最疼的儿子出事?
二来吧,小儿子老是这样待在家里头,也误事呀。
虽然陈奶奶舍不得陈三方,但她心里头可是门清儿的,在家里,没出息!
因为二儿子的事儿毁了小儿子的前程?
她自然是不肯。
“大哥,三弟,是我这个当哥哥当弟弟的没出息,这事儿就全靠你们了。”陈二方看着是个憨厚的,但却也极会钻空子,算计,这会儿陈奶奶的话音儿还没落呢,他立马起身,麻溜的对着陈大方陈三方道谢,脸上又是自责又是感激的,就是想着直接把这事儿给做实了。
陈三方在心里头哽了下,恨不得掀掉子。
他什么时侯答应了?!
有心想要否了吧,又担心自己的形象有损。
可应下?
这笔钱,足足是他这几年来所有的身家了啊。
倒是陈大嫂,一听这话不管不顾的嗷的一声叫起来,“娘,你们可不能这样,我们家哪里有钱,你们儿子多大本事你们心里头没数吗,还一百多,十块都没有!”她撇了撇嘴,伸手把陈墨言和陈敏两姐妹拽到跟前,尖着嗓子道,“三弟,这可也是你们陈家的种,你们部队上不是向来说什么男女平等吗,我们家可是两丫头呢。”
“好几张嘴要吃饭,还要上学,再过几年要出嫁妆……”
“到处都要钱,娘,到时侯是你能帮我们还是二弟三弟能帮啊,你们今个儿谁要是落下话,说到时侯肯帮我们大房出一半儿,那行,今个儿这事儿我们大房也出力。”陈大嫂吧啦吧啦的,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的又快又急,可话却是着实的戳到了陈二方两口子、陈三方的心窝子上啊。
给他们大房也出力?
不可能!
所以,陈二嫂眼一翻,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大嫂你想到哪了,孩子还小呢,哪里就说到什么嫁妆了?再说了,就是嫁妆那不也是有婆家的聘礼嘛,哪用得了咱们老陈家贴钱?不过大嫂,我们二房今个儿这事儿是实在过不了,才想着请大哥三弟你们帮忙的,我和我们二方商量过的,这钱算是我们二房借的,等我们有了会还的。”
陈默言听着这话都差不多要帮着自家这位二嫂鼓掌喝彩了。
当然,是倒的。
算是我们借的。
会还的。
至于什么时侯还,这个期限嘛……
呵呵,你就慢慢等吧。
如同周星驰的台词儿,期限,一万年?
不过这事儿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也懒得发言什么的。
再说了,有她妈在呢。
想要大房出钱,怕是有点困难的。
果然如同陈墨言所想的那样,商量来商量去的,在陈大嫂的强势搅局下,再加上陈大方手里头是真的没钱,所以,到最后,当陈爷爷陈奶奶要拍手定案,让他和陈三方平分这份钱时,他是一脸为难的开了口,“爹,娘,我现在手里是真的没钱……”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合着大嫂娘家是你一家人,咱们这些老陈家的正经家人倒是外人了是吧?”
陈二嫂说的尖锐,眼神带着冷意,“大嫂帮娘家,转手就是一百两百的帮,到了你这亲侄子身上,合着就一分没有了,呵呵,大哥,这亲侄子可是半个儿,你以后还指望着我们家小宝呢,这帮了外人却这样小气亲侄子,这哪头近哪头远的,大哥啊,你可要想好了……”
这话,就差没直接威胁陈大方说,这钱你不出,以后你有啥事,也别想着找我们!
更是还有一层意思——
农村人不是讲究养儿防老,送终么?
这没有儿子的大房,以后去世肯定是要靠着侄子捧灵,下葬的呀。
要是陈大方这会儿不出这个钱。
也行,以后她儿子也不管大房两口子的身后事儿!
让你们无人送终!
短短一句话说的陈家大房夫妻两人都黑了脸,陈妈妈张了张嘴,恨恨的跺下脚,“生个儿子有啥好炫耀的,这才豆丁点儿大,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谁知道养不养的活?
不过陈妈妈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把后头这话说出来。
饶是这样,陈二嫂还是嗷的一声叫起来,“姓何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啊,没想到你这样黑的心肝,竟然诅咒自己的亲侄子,何大丫我算是看清你了,妈,你看看她,她这是在诅咒咱们小宝,一心想着让咱们陈家没有儿子,她好把钱财都拿到她们何家去呢,黑心肝的玩意儿……”
陈奶奶脸也变了,“我们陈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眼看着一屋子彻底的闹腾起来。
陈墨言果断的转身,朝外走。
随着她身后第二出来的,竟然是陈三方。
叔侄两人站在陈家老院外头,陈墨言有些无语的看了眼自家三叔,自己是小辈出来也就算了,他这当儿子,当小叔子的,怎么不留在屋子里头劝架,就不怕他那上了年纪的妈吃亏吗?不过她这个三叔的性子向来是凉薄自私,这会儿选择出来也是可以理解。
陈墨言默默的看了眼陈三方,“三叔,我家里还有鸡没喂,我回去干活啦。”
屋子里头打架呢。
他这侄女竟然想着回家喂鸡去……
陈三方抽了下嘴角,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眼陈墨言,竟然抬脚跟上她,
“走,三叔和你一块,去你家看看去。”
陈墨言很想说,你别去!
不过面上却是眉眼弯弯的一笑,“好啊,不过我们家里头穷,三叔别嫌弃就成。”
“嫌弃啥,三叔可也是从咱们家走出去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嘛。”
叔侄两人一行走一行的说话。
当然,多是陈三方说,陈墨言选择跟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
陈三方讲的多是部队上的一些有趣儿的事儿。
在他想来,自己这个侄女可是个十二三岁的黄毛小丫头,能知道个啥?
他随便说些就能哄着她对自己这个三叔心生崇拜!
可惜,他说了半响,陈墨言对他的回应仍是‘嗯’‘啊’或者‘呵呵’两声笑,这让一心想着让自家侄女崇拜自己的陈三方有几分的搓败,他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紧张点啥的,陈墨言却是直接向前几步,脆生生的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来,“你们这几个小坏蛋,怎么又偷溜出来了,大黄小黑三白,快点给我回家去……”
然后,陈墨言嘴里头的大黄小黑三白等嘎嘎乱跑。
甚至还有两只朝着陈三方身前冲过去。
她伸出两手张开,朝着家里头赶……鸡……
扑棱棱的几声,有一只竟然一头撞到了陈三方的小腿上。
措不及防的,陈三方被吓了一跳。
身子一侧就要避开。
这边一迈脚,踩到了鸡屎上……鸡屎……
陈三方看着鞋子上的一大块,气的脸都白了,“言丫头,赶紧把这几只鸡弄回家去。”
他这鞋子可是回家的时侯新买的!
好不容易把几只鸡赶回家,陈墨言扭头看着一脸黑的陈三方,咧嘴笑了笑,“三叔,不好意思呀,这几个小家伙忒淘气了,那个,你是回家去洗洗鞋子还是在这里刷一下?”
“你去给我弄点水,我在这里刷一下吧。”
他顶着一皮鞋的鸡屎走回家。
让全村的人都笑话他?
陈三方觉得自己会疯掉的好不好。
他抬脚越过有些破旧的木门,一脸嫌弃的朝着院子里走。
身后,陈墨言撇撇嘴,“三叔,水桶在那边,你自己去弄呀,我得给鸡喂食,不然又要跳出来了。”
陈三方看着手摇的深不见底的井,眉头紧紧锁成了十字。
这丫头竟然让他自己提水!
懂不懂待客的规矩啊。
不过眼看着陈墨言走向了屋子后头,陈三言只能咬了咬牙自己提水。
硬着头皮把鞋子上的鸡屎刷没,陈三方的耐心也磨没了,看着陈墨言黑着个脸开口道,“我不放心家里头那边,就不在这边待了,言丫头,三叔走了啊。”他嘴里说着走,脚下的步子却是没动,看着陈墨言,摆明了是在说,我都要走了,你作为主人还不送送我?
陈墨言觉得自己还得给自家这位三叔添上一项:
自以为是,自恋,狂!
她站在那里不动,“那行,三叔你慢走,我这还忙着,就不送了啊。”
至于有空来玩什么的。
陈墨言觉得自己还是别说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没的浪费自己的口水。
陈三方没等到人送他,心里头憋气,跺了下脚,结果把几只鸡吓的嘎嘎乱飞。
他眼前立马浮起无数的……鸡屎!
陈墨言看着陈三方走人,长松了口气,抬脚正想去关院门,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老一少。
老的,正是她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老爷子。
陈墨言微惊,连手里头喂鸡的小碗都忘了放下,“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自己好像没和他说住这里呀。
这真是……果然有钱人的办事效率!
“小姑娘,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不过话说,陈墨言小朋友,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冯老爷子看着陈墨言,满脸的激动,恨不得冲过去握着她的双手道谢。
不过,看着她的小身板,看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冯老爷子的脚步止住,直接道,“小丫头,我那份合同是你帮我改的吧?爷爷我今天是来和你道谢的,丫头你呀,可是爷爷的大贵人,爷爷今个儿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
这是冯老爷子的真心话。
要不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等着吉日祭祖,迁坟啊。
这是发现自己修改了合同。
来谢谢她了?
陈墨言冲着冯老爷子弯了弯眉眼,带笑的眸子里多了抹狡黠,
“老爷子是怎么确定是我改的,要知道我可是才只有十三岁,上初一哦。”
冯老爷子也不计较她没把自己往屋子里头领,就站在门口和陈墨言说话,“是啊,当初我也没确定,毕竟你是真的小,要是我了解的没错,你这初一才接触的英语吧,可是我想来想去,除了你更是没有别人。”
他顿了下,又加上一句,“特别是我了解了你上学的经历,到最后,我不得不承认,你是那个最有可能的。”
“其实,我也是顺手那么一笔,老爷子您真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这话就是直接承认,那合同,就是她改的。
虽然心里头认定了是这个丫头。
但是毕竟陈墨言的年龄摆在这里呢。
而且又是个乡下的小丫头。
冯老爷子心里头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不过这会儿听她一说,他就松了口气。
没找错人就好!
“老爷子,我们家里头太简陋,就不请您进去啦,您在这里坐会,我给您去端杯白开水?”对于自己家里头穷,陈墨言觉得这是事实,她没必要避讳或者是掩饰什么的,她家就这条件,人家有眼的都能自己看好不好,落落大方的搬了两个小马扎出来,让冯老爷子和他身边的男子坐下,她笑着转身去倒水。
两碗白开水。
陈墨言抿了抿唇,“老爷子,这位大哥别嫌弃,我们家,没茶。”
听了她这话,冯老爷子眼神闪了闪。
略带几分探究的眼神下一刻落在陈墨言身上。
半响,他突然对着陈墨言呵呵一笑,“丫头别忙活了,来来,坐下来,陪爷爷说说话。”
“好啊,爷爷您想问什么就说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她的话,冯老爷子哈哈笑起来。
这丫头,有趣儿!
他端起面前的粗瓷大碗咕咚咚的灌了好几口白开水,咂了咂嘴角,“还是咱们家乡的水好喝啊,甜。”
“老爷子这是思乡呢。”
陈墨言甜甜的笑,“看来,老爷子是有些年头没回家乡了啊,以后要记得常来啊。”
“老喽,落叶归根,是要回来的。”
一大一小聊的甚是投机。
旁边的王助理看的眼神直闪,自家这个老板看着和蔼,实则最是警惕。
现在竟然和个孩子聊的这么高兴?
正想着呢,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然后,有人笑呵呵的声音响起来,“言言,这位老爷子是哪位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家里头来了客人怎么也不和大人说一声?大哥大嫂忙着,我这个三叔不是在吗,哪有让你个孩子招待客人的道理?”他一边说一边满脸歉意的站在冯老爷子的跟前儿,脸上堆笑,“这位老先生您好,我是言丫头的三叔,您来我们家就是我们陈家的客人,今个儿是我们的疏忽,您可千万别怪言言,她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儿。”
陈墨言听着这话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陈三方。
三叔,您能不能要脸点?
能吗能吗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