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了——还会痛,我还活着么?
桐野好像记起来了,那个叫谶诗的人说过,歃血留下的伤口大多数无法痊愈,那看起来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如果刚刚那是梦,倒不如说是对死亡的恐惧吧。
桐野干笑了一声,虽然嘴上再怎么表现出对死亡的不屑,可是真的临近死亡的边缘,自己还是脆弱的很呐。
不过话说回来,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一个年轻女孩儿的生命,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值的地方吧。
视野渐渐清晰起来,桐野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这里不是肯定医院就对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典雅的中世纪风格,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温馨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
桐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偏过头,终于看见坐在旁边注视着自己的疏影——这里应该是疏影家吧。
疏影依旧是长发披肩,只不过黑发间掺杂了几根淡紫色的长发。白色真丝长裙换成了一套白色衬衫搭配了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简单素净却有着说不出来的精致。谖梦锁正安静地环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泛起银白色柔和的金属光泽。
疏影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脊背紧紧地靠着后面柔软的椅背,双手半握,叠放在膝上,神色淡然,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桐野。
桐野也注意到疏影澄澈的眼中仿佛有一泓美丽的湖泊,只是看似平静的湖面,隐隐掠过粼粼波光……此时的她,也丝毫不像个盲人。
“你的眼睛……”桐野不禁轻轻地问道:“已经恢复了么?”
清了清嗓子,桐野的声音仍旧有些沙哑。
疏影对他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颇有些意外,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觉得有点好笑。
醒来后第一个关心的竟然不是他自己的处境,这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偏偏这个人却和歆缘的样子声音甚至品性都一模一样,疏影的心中一种久违的温暖,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才完美!”桐野满意地笑着,然后又望向天花板,本想再不作声,可是身体还是虚弱得紧,复干咳了几声。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桐野突然想起《诗经》的名句,便随口问道:“你是……梦谖?”
“是的,我的真名是林梦谖。”疏影迟疑了一下,随即便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浮生若梦的梦,永矢弗谖的谖。”
通过昨晚的事后,桐野也不会觉得有多意外了,只是皱了皱眉头,紧紧抿着嘴,并不开口。
“你……是在怪我吗?”疏影低下眼睑,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本不应该骗你的。”
“没有的事,只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疏影这个名字。”桐野缓缓说道,同时转过头看着同样精致的屋顶,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沉默……两个人都清楚地听着彼此的鼻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还是疏影率先打破了这种沉寂。
“那……我们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了好久。”疏影轻轻地说道“我喂你。”
桐野看了看自己满是绷带的手臂,迟疑片刻,脸颊有些灼烫,但是饥饿的感觉最终还是强迫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啊。”
疏影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便小心翼翼地扶着桐野欠起身来。
桐野倚在床头,疏影取来放在书桌上还在氤氲着热气的粥,轻轻坐在桐野身边,将盛满粥的汤匙缓缓送入桐野口中。
椰奶的甘醇糅合着薏米的清香在桐野口腔中缓缓融化,带着微微灼烫的温度,穿过咽喉,最终流入胃里,这种感觉,刚刚好,很舒服。
“已经不是很烫了吧。”疏影轻声问道。
桐野嗯了一声,脸颊绯红,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安静地享受着此时的一切。
一顿饭,吃得有如涓涓细流,很安静。知道桐野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口椰奶薏米粥缓缓咽下。
不知怎么,这样的情景桐野从未经历过,可是……好像是久违了的熟悉。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