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梦谖

益维持的关系就好像一幢古老的建筑，日子久了，难免会滋生一些窃虫，我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微不足道的冲突居然可以发展成无法解决的矛盾，就连我们林家的内部也出现了辉煌下的阴影，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林家的力量在一点点被削弱，每个人在对我们毕恭毕敬的同时都伴随着笑靥之下的貌合神离，甚至居心叵测……家族里的其他人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呢……也许是在二十年前的一次变故吧，林家失去了可以权衡整个梦墟的筹码，也一点点地坠入绝望的深渊……”

    “野心家们自然不会甘心继续臣服于这样一个虚弱的林家，所以他们悄悄地抱在一起，和林家的内鬼共同筹划了一场可怕的阴谋……”

    “什么阴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几乎所有的家族都联合在一起，先是我的父亲和其他几个家族的领袖被剥夺了一切权力，再是未知的舆论让梦墟的原住民似乎都在瞬间变成了没有信仰的强盗，他们后来冲进大厦里面恣意妄为，到处都是火和哀嚎，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们……运行了千百年繁华都市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便真的沦为了一片废墟……”

    桐野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疏影描述的画面和他之前梦到的场景完全一致！

    而疏影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讲述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我，深见，晓玉还有更多所谓的没落的贵族在那场动荡中被作为猎物流放到人间界，真正的恶魔坐上了我们曾经的位置，操控着现在的梦墟。”

    “你们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什么他们还要将你们赶尽杀绝呢？”桐野轻轻地问道，唯恐触及疏影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他们害怕……”疏影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冰冷“即使只剩下我们几个，他们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地蚕食着梦墟，在他们心里，我们一方面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另一方面，我们是被用来复仇的火种。”

    桐野咽了一口唾沫，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歆缘也是一起流放下来的猎物么？”桐野不由得问出声来。

    疏影秋水般平静的眸子此刻似乎闪烁了一下。不知为何，桐野的内心却是一丝刺痛。

    “他……”疏影刚要开口，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仿佛这是一段难以启齿的柔弱。

    “谶诗和魇，他们为什么要为这种凶残的机器服务呢？”

    “这还只是猜测，我也在调查这件事，他们似乎属于另一个能把别人带入幻境的人。”

    “嗯？”桐野一怔。

    “那个人……是我妹妹，她和我一样，从某种程度上讲也可以掌控一个人的梦境。我喜欢穿梭在别人自己的美梦中，而她却偏好将别人带入她自己编织的幻境里。”

    “她那时候在很远的地方读书，家里的变故使我和她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其实这也怪我，因为在梦城覆灭的前夕，我的确是做了一件很值得疑的事。”

    “什么事？”桐野轻轻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疏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不是时候。”

    “她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可现在的她却更喜欢带来恐惧和绝望，把别人诱入无法摆脱的梦魇之中，当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时，她便会终止那个人的生命，并将其余下的生命作为自己的养分，换取长久生存的特权。”

    说到这里，疏影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桐野。

    桐野不禁打了个寒颤，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我累了，不想再讲下去了……本来你是可以不用知道这些的……”疏影打量着桐野，重新坐回到桐野身边，轻声叹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的确很害怕。”桐野缓缓开口道“可是我也真的害怕她会伤害你，真的……我……”桐野顿了顿道：“我想保护你!”

    “保护？”疏影突然笑了，“别忘了你只是普通人啊……”

    “我没有深见那么强大……但是至少……”桐野顿了顿，垂下头小声呢喃道“如你所见，我还可以为你挡下一刀。”

    疏影完全被他吓到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歆缘……”

    “我不是歆缘，我也不知道……”桐野皱着眉头，语气很轻，似乎也很坚定“我也不知道歆缘和我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继承了谁的遗志，疏影，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梦谖还是谁，我喜欢你，从梦里开始……好像就是这样。”

    疏影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了……

    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一只幽蓝色半透明的蝴蝶带着一丝寒光，停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