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某就先买个枢密使。”哥舒翰清楚讨价换价时绝不能过早坦露底牌:“不过,只有亲眼看见盛王的人头,某才会出手。”
谈妥之后,裴诚欣然离去,哥舒翰反站在沙盘前陷入沉思:“长安城中有数万飞龙禁军,华州大营内重兵环侍,蓝田关亦在安西军掌控之中,放在潼关的于阗军显然是在监视吾,西郊的沙陀部则在防范葛逻禄人。唯有蒲津渡的刘破虏无人盯防,然散在河东南部的素叶军时常派斥候在大河东岸出没。太子从何处借力,竟有把握斩杀盛王。”
三月初三傍晚,哥舒翰绞尽脑汁还未猜出东宫的布局,华州城上空却腾起令人无比兴奋的火焰。
“东宫得手了!?”将信将疑的哥舒翰遣尉迟胜、高云舟前往华州后不久,广平王带着盛王李琦的头颅和天下兵马元帅的大印秘密潜入潼关。不再犹豫的哥舒翰立即依约命王思礼不向长安燃火报平安,并密令刘破虏牢牢钉在蒲津渡,盯紧一河之隔的河东道,防范王正见的兵马进入京畿。
广平王走后,哥舒翰待在潼关搓手顿足,且惊且喜且恼。惊的是,看似陷入困境的太子一击得手,狙杀风头正劲的盛王,朝堂局势登时天翻地覆;喜的是,及时与东宫搭上线,并未站错队;恼的是,自己对东宫的全盘谋划近乎一无所知,显然还未成为太子殿下的心腹,也注定无法从惊天巨变谋取更多好处。
“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站在潼关城楼上极目西眺,哥舒翰仿佛看到被风声、火声、厮杀声包围的大明宫。
自从太宗皇帝在玄武门外杀弟弑兄、逼父屠侄,大唐宫廷政变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手握十万大军、镇守京畿重地的哥舒翰绝对有能力成为一锤定音的关键,但因之前过于谨慎,眼下只能成为惊天大戏的看客,无法多分一杯羹,令哥舒翰追悔莫及。可若冒然提兵入京,出师无名必将成为日后遭帝王忌惮、群僚嫉恨的把柄……
“这可如何是好?”哥舒翰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时,来自裴诚密信的首句又迎头泼了他一瓢冷水。
“王正见密遣其子王霨率军潜入京畿,襄助太子成就大业……”
“王霨于轵关养伤,若要进京,首选便是蒲津渡,为何刘破虏并未通报,难道素叶军北上绕道龙门渡?还是……”
王忠嗣被贬为汉阳太守时,其手下最得用的牙兵星散四方,荔非兄弟随李光弼转任朔方,王思义回营州老家,李晟、王思礼和刘破虏三人则留任陇右。哥舒翰最心仪的乃是沉稳坚毅的李晟,可惜他心愚若石,只念王忠嗣旧情,令哥舒翰无从下手;刘破虏无可无不可,然其行事粗枝大叶,难当重任;唯有王思礼最为机灵,主动向哥舒翰示好。
石堡之战后,战功彪炳的李晟不识好歹,辞官离去,哥舒翰遂将王思礼、刘破虏视为心腹,大力提拔。
哥舒翰心知肚明,两人对王忠嗣仍心存感激、敬之若父,洛阳之战时王思礼不管不顾率军营救被困洛水畔的王霨便是明证。不过昔日兼领四镇的大帅已化为一抔黄土,哥舒翰也懒得计较。
王思礼为人通透,虽念旧情,但绝不会行无谓之举,反而是刘破虏,平日嬉笑打闹,但亲近中隐隐透露一点疏远,反让人无法彻底放心。
只是眼下不是追究之时,哥舒翰迫不及待往下看,只见一指来宽的纸条上写着“……今有天下兵马元帅印符在手,殿下欲进京勤王否?”
“奉军令入京,亦无不可。”哥舒翰稍加斟酌,召王思礼前来交待数句,便命火拔归仁召集兵马,并请边监军同往。边令诚弄清缘由后,爬上坐骑一骡当先冲出潼关。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阵型凌乱、急于赶路的陇右轻骑即将抵近华州城,官道南侧的山林中突然木石齐下、羽箭纷飞,骤然遇袭的陇右军刚举盾避箭,西南方的山坡上涌出一股股髡发左衽、擐甲披袍的狂飙铁骑,挺槊斜着凿透陇右军单薄而细长的阵列,宛如一柄巨大的铁钉耙犁过火龙的胸膛,抓出血淋淋的伤口。
“幽州曳落河!”火拔归仁仓促弃盾拔刀,荡开敌骑马槊,识出偷袭者的身份。
曳落河凿穿陇右军队列后用极高超的控马之术,在狭小的空间内掉头转向,再次切入凌乱不堪的陇右军中肆意屠戮。不过片刻功夫,人和马的尸体就塞满了宽阔的道路。
“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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