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章磊超越赵大伟,她可不是说着玩。
托腮想着点化学渣之策,刚大体想出点眉目,王继周推着平板车进来。大金鹿一星期前已经改造完毕,车行老板很用心,收钱不多但给收拾得很好用。
拿来后王继周又充分发挥他的蕙质兰心,用王曼穿不上的旧T恤将车四周包起来。蓝灰的铁皮车斗加上彩色包边,整辆三轮车很赶潮流。
“曼曼,来拿着这个。”
王曼接过白条捆成一捆的钱,招待所那边钱华一直给开单子,她还真没算具体多少钱。如今攒了半个月,接过来她却是大吃一惊。
蓝色的四大伟人纸币一薄打,在人均工资不破百的八十年代末,百元大钞简直是巨款。数了数,竟然是十八张。一千八加上这半个月赚得那点零钱,家里的存款已经超过六千块。加上县里援助的物资,可以先进行小学的第一期翻修工程。
“曼曼,趁着早上天凉快,咱们赶紧回去。”
王曼左手存折右手现钞的出来:“爸,今天要采访,咱们一块把钱带回去吧?”
去了趟银行,原本打算蹬三轮车回去的父女正好搭上顺风车。十来分钟回到村里,小学门口已经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两世为人王曼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虽然四周的村民有些粗鄙,可他们眼中羡慕和崇敬却做不得假。置身其中,她身体也感觉轻飘飘地,全身冒出五彩泡泡,五脏六腑舒爽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
怪不得那么多人一边吆喝着知足常乐,一边卯足了劲往上爬。高处不胜寒,比起这句,风景这般独好才是此刻的真实写照。
回头看向父亲,刚才出门前他特意打扮一番,如今也是相貌堂堂。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他还是同手同脚了。
“爸,你看那边。”
“哪边?”
顺着闺女所指的方向,王继周还真看见个熟悉的人影。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师,周春兰也在列队欢迎之列,而且位置也很靠前。
“还有那边。”
在村民那边,大忙人王继民正不住往车上看去。两口子中他更眼尖,一下看到了王曼父女。虽然乍一眼有些陌生,但多年兄弟他还是能认出来。
“大哥,你怎么坐人家车来了?”
王继周从队伍中退出来,走到他跟前问道:“恩,你不是张罗着盖房,小卖部也一天离不开你。家里事那么忙,这会怎么有空出来?”
王曼嘴角抽抽,她爸这噎人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而且他还特记仇。
“这不好不容易得空,大哥,上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就是娘随口那么一说。”
“上次什么事?哦,我想起来了,你要我宅基地那事啊?”
周春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朝这边笑道:“看大哥说得,那天咱们都没说明白。娘那天一着急没说明白,这房子不是为我们俩盖。爹娘那么大年纪,继民想让他们早住上大房子,这房子是给二老盖的。盖在你的地方,往后你想住还不是随便住。”
王曼扶额,这俩人怎么还没死心。这回一推四五六,合着全是两老的要求。学校门口这么热闹,当这么多人面,你不答应那就不孝顺。
“可是小舅、小舅妈,村里空着那么多宅基地,为什么非要拆了我家房子盖。”
周春娟脸色晦暗,买宅基地不得费钱。过日子,能省一笔是一笔,反正大哥就一个闺女,现在又住城里,不用担心房子问题。
呵呵两声,她干巴巴的解释:“这不是图离得近,新宅基地那得多远。”
“很远么?”
王曼默默瞅向边上的小学,这所学校是泉水村的一个边界,离着村中心就不到二里地。
“远近不说,为了爹娘我们打算买你那宅基地,一百块钱怎么样?”
自闺女头破那回起,王继周就看明白了,三弟一家不是什么善茬,一点骨头亲情都不念。当着这么多人面,这回要是吃亏,往后又得跟离婚前那三十年一样,被无限制压榨和索取。
一百块,打发叫花子呢?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我这边还有事,等会再说。”
见他要走,王继民忙拉住:“我再给你添一百,两百块钱。兄弟我吃点亏没啥,爹娘高兴就行。”
台上的捐献仪式已经开始,张建国作为主持人,在上面扯开嗓子念着:“下面宣布捐赠大会第一项,泉水村村民王继周承包山下田地,自愿拿出五千元,资助修建村小学。”
电流声夹杂着村长的声音,响遍全村的每个角落。王继周拉开贴身皮包,掏出一小沓百元大钞,面无表情地朝三弟一家甩过去。
“我不差那二百块钱。”
说完他憨笑着走上台,将五千元当众展示在全村人面前,而后交到全村手中。搓搓手,他想着闺女嘱咐过的话。
“我是咱们泉水村人,半辈子吃没读书的苦。这五千块钱不仅是我的心意,还得多感谢众位领导关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今天我当代表捐出去,修修咱们泉水村小学。”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王曼走到虞虹跟前,她一人操控三台摄像机。
转动最小的一台,她对象边上争吵的王继民夫妇。
周春娟皱眉:“大哥赚这么多钱,一块宅基地又算什么,我这可都是为了爹娘住得舒坦。”
王继民劝着她:“我当然知道,这事?大哥可今非昔比,要不我去找下村长?”
“找村长干啥?”
“建新哥不是想包那块地,大哥自己吃了独食,张家能愿意?”
趁着人多眼杂,王曼跟在三叔后面。她身子小,钻人堆里丝毫不扎眼。躲在另一个人后面,她听王继民劝道张建新。
张建新直接摇头:“地那合同都签了,现在说啥也没用。”
这话让王曼心落到实处,见王继全气咻咻的走了,她朝前面走去:“建新叔,我悄悄跟你说个事。”
“是曼曼,啥事?”
“就那二百亩地,我爸看过很多书,知道那地很难整,整出来也不一定收成好。他那人知道,有什么都瞒在心里。其实他是怕你吃亏,自己包下来,然后再雇你种,到时候给你分钱。”
“什么?”
王曼调皮的眨下眼:“不信等会你去问我爸,反正他早晚也得跟你说,我先走了啊。”
说完她朝后跑去,徒留张建新一人在原地懊悔。那块地他知道,收拾出来收成也不高。怎么算都知道,还是给人干活再收钱划算。刚还挤兑人家,现在又听人家这般高风亮,他这张脸都有些挂不住。
走上前他问着地的事,而一旁总算闲下来的虞虹也走上前,趁着后面的横条幅开始采访。
“建国都当村长了?待会可得好好采访下你,还有继周,大家都一起的。”
王建国终于认出了来人:“你是虞虹吧?还真跟十年前一样,我都不敢认。”
“泉水村水甜,喝水的人嘴更甜。”
打开摄像机上小屏幕,她刚想检查录像带还剩多少,方才王曼那段录像放出来,上面王继全和周春娟贪婪的模样一览无余。
王继周边听张建新说话,余光扫向一边,只余冷笑。曼曼说得对:亲兄弟他不能喊打喊杀,冷处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只要他不松口,他们再赖皮也是干瞪眼。
“恩,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建新哥有没有空来帮忙。”
“当然行,说实话我求之不得。”
相比于张建新的直脾气,张建国却要含蓄的多。那片地是个硬骨头,继周为何要这般?找不出别的理由,他只能归功于这人如此大公无私,妥妥的道德模范。刚在边上王继全把他惹成那样,得多不懂事。
张家两兄弟对王继周颇为感激,不过没几个月,当他们发现土壤那神奇的改变时,却是哭爹骂娘都来不及。那时候,他们早已因为愧疚给王家签了三十年的土地使用合同。
不过这是后话,话分两头,王曼完成任务后,便随意的在村里溜达。
重生后一直忙碌,她很少有这般惬意的时候。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自家承包那块地的尽头。
前世她听闻父母离婚,跑到这再跑上山,在半山腰滑下山坳。如今故地重游,山坳间几棵千年松树独成一景,草木早已换了一茬,山石间也没了往昔血迹。
顺着最粗的一棵松树往上爬,坐在枝桠上登高望远,她规划着面前的两百亩地。一辆军车穿过原野,到村口车停下来,下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大一小两身迷彩服,熟悉的五官,正是杜振国和杜奇。
天天在录像带里看,如今再见真人,她喜出望外。坐在树上,伸出手她直接吆喝起来:“嗨,杜奇,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