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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近来很委屈,她长身体,食量很大,可是缺钱买粮食填补自己空虚胃。
她并非不干活,她一间客栈做小二,每一日都很忙。
客栈亦不是不提供吃食,可每日只有两顿,她饿得只能出去买干粮回来囤着,可惜——她工钱少得可怜。
她是真很难过了。
这样难过好比小时候努力背书想讨个糖吃或者讨句表扬话,可是教书师傅和爹娘却只有冷淡回应难过。
白敏中算账当真很,不用过算盘便能出结果,且从来都精准无误。
她给堂中吃饭客人算账时,瞄一眼碟子便能报出餐费多少。
但是掌柜从未夸奖过她,也未主动与她加过工钱。
白敏中想,刚入行可能都是这样,但她实是饿得心慌,总要想想办法。
也许,可以威胁一下掌柜?
于是这晚趁掌柜核账时,白敏中提着包袱隔着那黑油油高柜台站定:“掌柜……我想走了。”
她才十五岁,身量还未长足,又穿着小二衣裳,瘦瘦小小很是可怜模样。
本以为掌柜会很是关切地问一问:“哦?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然而她掌柜却头也没有抬,似乎十分专注地核算着账目,只淡淡地“哦”
了一声。
哦?
她没有听错,掌柜真只“哦”
了一下,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她方才说不是要走事情,而是“掌柜我去丢一下伙房垃圾哦”
。
白敏中有些愣怔地站柜台前。
掌柜抬了头,他今日着一身半旧青布袍子,神情姿态均是修养了多年从容,不过二十五年纪,却似乎已历经千帆。
对外他自称张谏之,但极少有人喊他名字,都是一声“掌柜”
了事。
张谏之抬头看了她一会儿,说:“饿了么?”
白敏中忽然有点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往后给你再加一顿罢。”
白敏中立时将包袱收到身后,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样子,犹豫半天得寸进尺地问道:“今日能加一顿吗?”
张谏之看看她,自柜台底下取出一包点心来,又低了头去,原本清润淡和嗓音里今日却略喑哑:“吃罢。”
白敏中使劲谢了一番,这才拿过柜台上点心,低着头往后院去了。
客人住楼上,她与厨工和另一个小二还有掌柜都住楼下后院。
她虽然一身男孩打扮,但张谏之头一回见她,便认出她是个姑娘,遂单独留了间屋子给她,地方很小,但胜是她一个人地盘,很自。
如今乱世刚平,天下初定,各类物资还不是很丰足,大部分人都不富裕,这间客栈也是一样,能节约地方必须要节约,连一盏多余灯都不能干点着浪费。
说起来这间客栈虽才开了一年多,便已是做出了名声,成了双桥镇头一块招牌,张谏之也算个能人。
但关于张谏之其余事情,便都打探不到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来到双桥镇,也没人知道他来之前是做什么。
他客栈生意渐渐好了,也有上门说亲媒婆,却都让张谏之以“没有父母之命”
为由挡了回去。
嘁……这乱世刚平定,若与父母失散了,岂是一时半会儿找得到?要真等到父母之命,双桥镇排头名旷男便该轮到张谏之了。
张谏之却对此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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