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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田还是要去的啊。
不去怎么行?除了公田的劳作,每四十家还要出一匹马、三头牛,作为打仗时候的战车和牛车。
这还要去割草、晒草饲养这些牛马。
公室若是要修缮房屋、夯实城墙,都要去的。”
“打仗的时候,我们就跟着战车冲就是。
农闲时候要演武,认得自家的战车,跟在后面冲就是。
要是打仗还要自己携带粮食,打赢了受到赏赐的都是贵人公子,却没我们的。”
“那些贵人公子有自己的田,也有自己的隶属。
我们的地是国君的,只在国君的公田上劳作。”
适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又问了几句。
原本以为这些人是自由封建农民,现在这么一说,显然是封建农奴。
比奴隶自由,但却被严格地束缚在土地上;不像奴隶一样一无所有,有自己的家庭有工具可以干副业,但禁止逃亡——所谓死徙无出乡也。
礼崩乐坏时代,意味着井田农奴制开始瓦解;初税亩,意味着实物地租开始取代劳役地租。
在新旧之交的现在,国君们选择双重盘剥。
既保留了井田农奴的劳役地租领主田和征召兵,又开始征收实物地租。
自己不这样,别人这样,那就是灭国绝祀。
于是,仁政这东西,国君都知道这是好的,可是谁都不用。
诸国分裂、乱世争雄,仁政只是妄想。
或而言之,周礼也罢、井田也好,这都是规矩。
规矩的遵守,靠的不是人的自我修养,靠的是一个可以维持这种规矩的力量,一个可以让不守规矩的人受到惩罚的武力。
可现在的天下,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后世做到统一规矩的秦国,还趴在西陲,尚属于墨家的同情对象——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弱鸡。
“大家每年家里能余下多少呢?”
适又问了一句。
提到这,有人叹气道:“哪里余下多少?”
“一升盐要三个小钱,一石粟米也不过二十几个钱。
家里倒是养了条土狗,若是冬天卖了能卖个百钱。
麻皮的话,一斤要一两个小钱,更别说麻布了。
好在媳妇们手巧,纺麻自穿,闲暇时一家人一起搓麻线,还能换几个钱买盐。
还要余留下以备年景不好的时候,贵人放贷又怎么敢借,利钱都还不起……”
谈及这些事,众人也都纷纷倒起了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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