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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逐雨并不知道梅四脑子里经过了多少复杂的思考,他只是纠正了堂弟这个错误称呼:“我记得,我是你的堂兄。”
梅四只能干笑了两声,“我,我也想起来你是我堂兄了。”
好在梅逐雨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直接问道:“四郎找我是有什么事?”
梅四继续干笑,“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有一些朋友,他们想邀请堂兄一起去喝酒。”
听到喝酒两字,梅逐雨想也不想就准备拒绝,但是他马上又听到了梅四接下来的一句话——“大家平时都是跟着祯姐一起玩的,堂兄你要嫁……娶祯姐,以后肯定经常要见面,提前熟悉一下祯姐的朋友们,很有必要啊。”
梅逐雨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了,他有些犹豫的想了片刻,才终于在梅四期盼的目光中点了头。
不负众望的将堂兄请了出来,梅四受到了其他人的目光赞许,接着一行人迅速来到了他们常去的乐坊之一。
这处乐坊在东市,距离梅逐雨的常乐坊非常近,但梅逐雨从未来过。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即便他对武祯的名声早有耳闻,知道她喜欢流连乐坊妓馆,但他是从未踏足过这些地方的,对这些地方的情况也只知道些大致。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毕竟如今,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们都爱相约在妓馆喝酒聊天,很多时候不为寻欢作乐,只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大众的活动,就像贵族们结伴游猎出行一样,不论喜不喜欢,总要群聚在这些地方谈天说地,才好融入某个群体之中。
唯独梅逐雨,来长安一年,当了个司郎中,依旧与这繁华热闹的城市与聚众欢庆的人群格格不入。
就因为他并不爱参与这些活动,所以在同事之间人缘不好,几乎算得上是被排斥的。
梅逐雨从未在意过这种事,并非同事们所说的故作清高,他只是不喜欢也不习惯,所以不愿来,仅此而已。
今日,在一群陌生郎君的带领下,第一次踏足这种乐坊,梅逐雨第一反应便是,这种富丽繁华的锦绣堆,比他所想的还要热闹许多。
这就是她喜欢的地方吗?
“来来来,坐坐,不要客气,今日就让我们几个好好招呼大堂兄。”
崔九笑呵呵的给梅逐雨让了个位置。
他们这些人都是些没形没状的家伙,称呼上也随意,有人跟着梅四喊大堂兄,有人直接喊的大郎,还有的喊姐夫,一阵乱哄哄的。
与他们熟悉的乐妓们已经抱着乐器鱼贯而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开始弹奏一曲春纱幔,腰肢柔软的舞娘翩翩而来,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旋转,挨个对席上诸位郎君送上秋波,赢得了一堆捧场的叫好声。
梅逐雨并不习惯这样绮丽温软的场景,在柔软的锦垫上,依旧是正襟危坐。
相比之下,那些挨到了软垫靠枕就几乎瘫倒的家伙们,被他衬成了一堆烂泥。
梅四好歹也是做弟弟的,时刻注意着堂兄的情况,见他如此肃然端坐,下意识也腰板一挺坐直了身体。
慢慢的,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坐直了点。
一边坐直,一边不自在。
舞姬们一舞完毕,照例要到诸位郎君身边坐下陪酒,今日这一宴是为梅逐雨所设,所以领头那位舞姬便坐到了梅逐雨身侧。
她们在这种场所浸淫多年,眼力自然是有的,看出来常客们是想招待好那位冷淡的陌生郎君,于是有意挨上去,柔声想让人放松一些,好让气氛顺势活络起来。
谁知她还未凑近,梅逐雨就伸手一挡,将她隔开,低头道:“抱歉,请你坐得离我远一点。”
舞姬身子一僵,她也算是这坊中比较出名的舞姬娘子之一了,是一朵让无数郎君们喜爱的温柔解语花,还从未遭遇过这种生硬的拒绝。
不过她反应的也快,立刻再次软了身体,佯装嗔怒,娇声道:“郎君怎的如此冷漠,可是姐妹们歌舞不入眼么~”
她说着还想凑近,可与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眼后,不自觉的就消了声,默默的后退一些,规矩坐在了一旁,不敢再靠近了。
明明面前的郎君语气寻常,表情也不凶,但那眼中不容拒绝的意味,让人无法违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面前的郎君很危险,连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可现在一想又觉得没有道理,明明就是个挺寻常的郎君而已。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注意着梅逐雨,见他将陪酒的娘子赶到了一边,众人都不自觉安静了下来,场面一时就冷了。
虽然他们都想将气氛炒的热闹些,但不知为何,看到梅逐雨神情冷淡的坐在那,与他们完全不一样,就觉得闹不起来。
眼看大家都尴尬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终于有个郎君站了起来。
他将酒杯举到梅逐雨面前:“来,第一次出来玩,放开点,我敬你一杯。”
梅逐雨抬头看了看他,回答道:“抱歉,我不喝酒。”
他回答的认真,但举着酒杯的郎君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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