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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如潮的7月,周颂跟着父亲来到郊外的别墅避暑,一住就是四五天。
他的卧室在二楼朝南的一间房间,站在窗边可以看到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花园,他很喜欢趴在飘窗上往窗外看,每次都能看到父亲穿着雨鞋带着胶皮手套,拿着花锄在花园里劳作的身影。
父亲偶尔停下来休息,每次都会抬起头望着楼上,笑着向他挥挥手。
花园里有很多城市里见不到的昆虫,一次父亲抓了几只绿油油的蚂蚱,用草根串起来给他当玩具。
他和那几只蚂蚱玩了一天,晚上睡觉还把它们摆在床头柜,特意拿来几片菜叶子喂它们,可是蚂蚱们却不吃那些菜叶。
他很着急,问道:“爸爸,它们怎么不吃饭呀?”
迟辰光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因为它们胆小,你一直盯着它们,它们当然不敢吃。
你快快睡觉,等你睡着了,它们才会吃饭。”
周颂问:“真的吗?”
迟辰光温柔笑道:“当然了,爸爸骗过你吗?好啦好啦,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了。”
周颂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迟辰光把床头的台灯关掉,压着步子走出他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周颂惦记着那几只蚂蚱,偷偷掀开眼皮去看,发现几只蚂蚱果真蹦到了菜叶上。
他又连忙把眼睛闭上,担心惊怕了它们。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被一声响动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到一只蚂蚱从绳子里挣脱出来,蹦到了台灯灯罩上。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只拉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绉纱窗帘,月光从窗帘的筋纹间照进来,白色的窗帘漂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窗帘后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他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看到院子里停着两辆警车,红蓝双色警灯不停闪烁,在那深沉的夜里,像两只眨动的眼睛。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口,大声喊:“韩哥,这儿还有一个孩子!”
然后走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他蹲在周颂面前,问:“你是迟辰光的儿子?”
周颂点点头,反问他:“你是谁。”
男人道:“我是警察,我姓韩。”
他见周颂光着脚,于是找了一双鞋给周颂穿上,然后牵着周颂的手下楼了。
周颂站在院子里,看到车库前也停着一辆警车,警察们进进出出,非常忙碌。
有更多警察进了花园,正在拔除里面的花,甚至刨出了几个深坑。
他拽了下警察的手,指着花园说:“那是我爸爸的花园,你们不要拔他的花,他会生气的。”
警察什么都没说,一把将他抱起来走向一辆警车,然后把他放进车里,对坐在驾驶座的警察说:“把他送回家。”
警车开向大门,经过花园时,周颂看到迟辰光就站在花园里,脚边是狼藉的泥土和花枝,迟辰光双手被戴上手铐,两名警察抓着他的手臂。
他用力拍打车窗,大喊:“爸爸!”
迟辰光似乎听到了,他抬起头看着警车,警车的灯光在他脸上闪烁,像是在他脸上抹了两道浓重的油彩。
警车很快开走了,把那间闪耀着警灯的别墅远远丢在山野间。
直到很久之后,周颂才知道那是他见迟辰光的最后一面。
警方从迟辰光的地下室救出一个名叫文雨珊的女人,她被迟辰光绑在地下室长长的木桌上,双手双脚被绑住,衣服被脱光,身体每一处的骨节衔接部位都被画上红色的线条,迟辰光会严格按照这些线条去切割她的身体。
警方冲入地下室时,迟辰光已经锯掉了文雨珊的右腿。
随后,警方发现了挂在地下室墙上的其他受害者的照片,从花园里挖出了她们的残肢,一共七名女性。
物证齐全,迟辰光无法狡辩,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迟辰光身上血债累累,等待着他的将是死刑,但是他却在上庭之前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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