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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爷夫妇出了平南侯府,坐到马车上,王大太太就变了脸色:“这怎么才五千两,当初你不是说姑母的嫁妆有近万两银子?这折了一半,你怎么就肯收?怎不让我跟他们闹一场?”
“嘘——你轻声些!”
王大爷连忙把手往下压了压,如今他们坐的还是周家的马车呢,这样张口就说周家的坏话,不怕外头车夫听见么?
王大太太却当真是不怕:“怕什么!
是他们周家做事不地道!
今儿分的那是什么?什么四个铺子两个庄子,现银还折了那宅子!
这明摆着分的不公!
单说表弟阵亡,皇上给的赏赐得有多少?平南侯府怕不得有金山银山了,却就分给长房这么点东西?说起来,要不是表弟战死了,这爵位轮得到他二房来承?”
王大爷没好气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是想主持公道,没见鸿哥儿不说话么?二房给他多少他就接了多少,咱们当舅舅舅母的,有什么办法?”
王大太太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你说鸿哥儿是呆还是傻?平南侯府多大的一份家业,他就接了这么几个破铺子破庄子?我瞧着,能分给他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
王大爷也觉得沮丧,“到底还是老周家的血脉,这过继来的,跟咱们就是不亲!
再说了,从前不过是个庶子,大约这会儿觉得能成了嗣子,能分一份家业就不错了,没那么大心。”
“那怎么成!”
王大太太伸手在怀里摸了摸那四千两银票,又看看王大爷手边的包袱,“就拿这么五千两就打发咱们了?”
“你还想怎样?”
王大爷有几分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五千两银子!
在你家那边能买上一个村子了。”
王大太太嗤了一声:“你还想回东北去?”
王大爷不吭声了。
鬼才想回东北去呢!
冬天能冻得掉耳朵。
他初去的第一年就被冻伤了脚趾,到现在入冬就痛痒。
再说,倘若不是那地儿如此苦寒,祖父和父亲也不会过世得那么早,至少若是父亲还在世,这次回京城怎么也能弄个官儿当当,何至于一家子守着那座空宅子连个进项都没有?
“这不就是了!”
王大太太白了丈夫一眼,“要住京城,你说五千两银子当什么?”
从前她在家中,一年到头眼里连十两银子都见不到,若是那时有人说给她五千两,那她保准会美得闭过气去。
可自打到了京城,她才算开了眼。
这地方,到处都是富贵逼人,就说到平南侯府来走走亲戚吧,瞧瞧人家平南侯夫人和小姐穿的是什么戴的是什么,好些东西她连名儿都叫不出来,稍稍一问就是百八十两银子。
想当初她在自家村里也算是能干的,不是没人上门来求亲,为什么就嫁了王大爷?一来是她那个糊涂祖父,硬说王尚书是好官,看王大爷年纪不小了找不着媳妇,就把她嫁了过来。
二来,她自己也看上王大爷生得俊,说话低声细气的,不像村里那些汉子们个个半截小山似的,喝多了酒就在家打媳妇。
三来,也是她娘悄悄跟她说的。
说听见她祖父喝醉了,说王家是被冤枉的,将来迟早会翻案,回京城去再做官。
就冲这句话,她嫁了。
可是一嫁就是二十年,王家也没见能回京城做官。
久到她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来了重新审案的钦差。
她这一场豪赌了二十年的亲事,终究是赌赢了。
可是回到京城可不等于就什么都有了。
刚把宅子发还的时候,她看着那雕梁画栋激动得要发狂,然后就发现——京城一个包子都要五文十文,比在村里时贵了好几倍,她们攒的那点儿家当,在京城里连一个月都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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