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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只好住口,再看那学生被打了还不能下去,而是侍立在桌边,一边抹泪,一边恭听先生讲读……正是从他磕磕绊绊的‘物格而后知至’开始。
只听那沈先生圈点口哼,先将这段‘经’讲完,又讲了‘传’之一篇的第一段,从‘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一直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结束。
讲完之后,又命学生持书复述。
待其复述完毕,终于放他回到座位上去朗读,等到明天再检查。
那个下去了,又一个年级小一些的学生将字呈上,先生检查完毕,也让他背书。
这学生也把书拿上来搁在先生案前,自己背手而立,小声道:“先生,昨天学的是‘吊民伐罪’四十句。”
原来他读的是《千字文》。
这个合辙押韵,朗朗顺口,倒也好背的很,这学生很快的背下来,只是有两个字的小错误,却仍然被打了两板子。
后面的学生依次上来,有被《三字经》的小孩,也有背《孟子》的青年,虽然内容各不相同,但背错了是都要挨板子的……沈先生治学极严,忘句、错句不说,就是声调错了,多个‘哼哈’之类的语气词,也一样照打不误!
一个上午看下来,沈默还没看到一个幸免于难的,不由瞥沈京一眼,意思是:‘终于知道你为啥不愿上学了。
’
沈京做出个‘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便继续两眼发直的站着。
沈默确实不知道。
他家里穷,交不起学堂的束脩,干脆在家里自己学,反正老爹的学识还要强于一般的塾师……当初跟李县令说‘几岁进学’之类,不过是一种爱面子的说辞。
索性李县令没兴趣追问下去,否则沈默就只有说是‘家里蹲学堂’了……
沈贺的性子温厚,又极疼他,自然舍不得打他一下。
以至于小潮生的记忆中,竟然没有背不上书来打板子这一说。
看天色已经午牌时分,沈默突然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窗外,便见那据说是小食堂的西厢房,已经摆好了饭菜……他登时感到饥肠辘辘,心里火烧火燎的盼着放学。
却还有几个学生没背完,先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小半个时辰后,给最末一个学生讲解完,这才挥挥手道:“散开吧。”
学生们也不敢一哄而散,而是一起起立鞠躬道:“谢先生,先生先请。”
沈先生站起身来,瞥了几个罚站的一眼,便迈步离去了。
学生们这才争先恐后的跑出学堂,去小食堂吃饭。
沈默也要跟着跑出去,却又被沈京拉住道:“你要去哪?”
“没看他们都跑了吗?”
沈默着急道:“再不去连菜汤都抢不着了!”
沈京哭笑不得道:“先生没让走,哪个敢走吗?”
沈默叹口气,便感到双腿一阵阵酸麻肿胀,有心要坐下,却见旁人都老老实实站着,只好将背靠在墙上,硬捱着站立,小声道:‘这可怎么熬啊……’
沈京轻声道:‘明天咱们逃学吧。
’原来这沈先生有一怪,那就是绝不点名,学生想不来就不来,他也不会追究,只是有一点,进了这个门,就得严守规矩,一丝一毫也不能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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