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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火铳模型,按她的图示在扳机簧片处涂抹獾油——这是尚工局匠人惯用的防蚀法,比松香更耐高温。
忽然听见永春斋方向传来锤击声——这么大的雨,她竟在以雨水测试冷锻簧片的抗蚀性。
「陛下,杨首辅求见。
」张忠的禀报打断思绪。
杨廷和入殿时,靴底沾满尚工局的铜泥:「陛下,边军奏报「神锐铳」在雨中哑火率达五成!
」朱厚照却笑了,指了指案头的「鸾凤铳」改良件:「杨首辅可知,冷锻簧片经七次浸油处理,可抗暴雨一刻?」他翻开《匠作监月报》,「油脂封护法」推行后,火器故障率从五成降至两成。
杨廷和瞥见月报上的锚形批注,欲言又止。
朱厚照知道,这位老臣始终质疑匠人干政,但当蒙古铁骑逼近时,唯有经过七次冷锻、三次油浸的簧片,能在暴雨中保火器无虞。
「传朕口谕,」他提笔在边报批道,「着内廷匠作监速制五千具油浸簧片,随牛二虎星夜驰援。
」
夜更深了,朱厚照摸出林夏照片。
女子在雨中撑伞的模样,与王巧儿在永春斋调试簧片的身影重叠。
他忽然想起《天工开物》里的「膏液」篇,或许该让匠人试试用鱼油混合石灰膏密封铳门——这种土法防水剂,比照片里的雨伞更适合火器结构。
次日卯时,张忠捧着尚工局捷报:「陛下,王女史以獾油混合石灰膏涂簧片,暴雨中击发三十次未锈!
」朱厚照望向永春斋,见窗纸上映出她俯身工作的剪影,发间铁锚簪的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像极了宣府城头的铁锚军旗。
他摸出火铳模型,新涂的膏剂在晨光中泛着乳白,恰似匠人熬制防蚀膏时的浓稠质地。
王巧儿站在窗前,听着暴雨渐歇。
她知道,牛二虎此刻已带着七浸七锻的簧片驰往宣府,而她的新设计——参照古代甲胄「错金防蚀」法的铜片镶嵌工艺——已交给弟子试做。
指尖的灰膏混着铜屑,在晨光中显出锚形纹路。
她忽然轻笑,原来在这深宫里,她依然能以《考工记》为笔,以铜火为墨,为大明书写雨中的防御之道。
窗外,惊雷渐远,尚工局的烟囱又腾起青烟。
王巧儿摸出铜锚,在「宣府」二字旁刻下三道水纹——那是簧片排水槽的数目。
她知道,无论身在何处,匠人的心永远与兵器的冷热相连。
就像这经七次冷锻的簧片,虽裹着油脂石灰,却终将在雷雨中击发,守护她用五年光阴磨出的每一道防蚀纹路,和这片她以匠魂为锚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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