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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鱼（第2页）

&esp;&esp;老人干干的笑了起来，像是一只嗓子里卡了谷子的公鸡。

&esp;&esp;“是啊，你怎么还记得我呢……”

说完有些落寞地重新坐回门口垃圾桶旁边剥蚕豆。

&esp;&esp;淼在家里准备做完饭，家里的厨房不是煤气的而是烧火的，灶台链接的烟囱抬眼一看就是被熏的黢黑，灰色的烟不停地往外冒。

灶是好久没用了，锅也不知道锈毁在什么地方了，只能在灶坑里烤点地瓜玉米。

&esp;&esp;渊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他则是蹲在地上看灶台里的火候。

橘黄色的火舌有时窜得很高，舔舐干草，哔啵作响。

地瓜的糖分溢出表皮裂开的缝隙，糖在高温中焦化，迷人的味道。

&esp;&esp;火光里，她问他:“哥哥，你还记得咱们村小卖部的那个老太太吗？”

烧火的铁掀子从灶坑里把玉米夹出来，带着一道白烟。

淼没有急着递给她，而是放在大的搪瓷碗里。

&esp;&esp;“你说的是，李婶子吧，其实她，没那么老，我们走的时候，她才五十出头。”

&esp;&esp;烤红薯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他们都可以想象到掰开红薯里面如同糖浆一样的肉。

&esp;&esp;“可是她看起来很老了，”

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村子里的女人是不是都会像她那样熬枯了自己。”

&esp;&esp;再也不见村里的年轻女儿，她们几乎不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小的时候她曾经趴在新婚的人的家门口偷看，看着新娘子穿着红色的婚纱坐在院子里，她觉得婚纱好漂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得上。

&esp;&esp;她只觉得新娘子是大人，却从不知道她们是村里哪家的女儿。

&esp;&esp;淼的眼珠里是灶台里跳动的火光，他把搪瓷碗里的玉米扒去了外皮，插上根筷子给她:“她们是这样，熬枯了自己，但我不会让你，枯萎。”

&esp;&esp;“如果做新娘要承受这么多，那我不愿意做新娘……”

&esp;&esp;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有女孩和男孩，女孩成为了他们为男孩准备的筹码。

她们如同火中的柴，没有柴，火旺不了，没有柴，火烧不得。

柴只能被烧，没被烧之前也只能躺在屋外的柴垛上……

&esp;&esp;女人啊，是这样的，她们好像在出生的那一刻就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

&esp;&esp;玉米和红薯带来的热量萦绕在体内，徘徊，逡巡，给予人类最初的快乐。

食物会让人回暖，用于机体代谢供暖。

&esp;&esp;渊把雪花膏抹在他的手上，沿着掌纹涂抹，经过每一根手指。

她轻轻唤他:“哥哥。”

&esp;&esp;是从胸腔里传来的一声闷闷的回应:“嗯？”

&esp;&esp;“年年哥哥。”

&esp;&esp;他们都停顿了，半晌还是渊先开了口:“哥哥，你从没有告诉我过你的小名。”

他们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她叩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esp;&esp;哥哥的眼睛永远是稳重，她想，她想打碎那片澄净的湖，看水浪翻滚，看他惊慌失措。

&esp;&esp;“周周还记得，你以前调皮爬水缸，差点淹死吗？”

他的手也不挣扎，顺从地躺在她的手里，如同大狗趴在地上任凭主人摩挲皮毛。

&esp;&esp;“周周以前叫鱼鱼，自从那次以后就不叫鱼鱼了，因为，鱼是要沉入水底的。”

&esp;&esp;其实叫鱼鱼才更适合我们，因为年年，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