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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芙不觉意外。
她回京这些日子,王府长史同她说过不少这半年来的事。
赵襄儿婚后与杜燕则相敬如宾没多久,便渐渐有了不和的传闻。
一来,赵襄儿为人强势,对杜家母子一向不假辞色,反要他们时时捧着、哄着。
杜燕则的母亲赵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一两日还能忍耐,日子久了,难免心中有怨,产生争执。
二来,赵襄儿心高气傲,总觉得杜燕则虽是功臣之后,却直接把梁国公的爵位让给了侄儿阿翎,很不甘心,便时不时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惹得杜家两房之间生出嫌隙。
婚后夫家如此情况,她心中郁结,如今见到夫君的前一任妻子,自然没有好脸色。
赵襄儿的手里拎着一枚被细长链子吊着的小小的球形银质香囊,从步辇的扶手上垂下来,在半空中轻轻晃悠。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月芙身边的时候,她的指尖轻轻一松。
那细长的链子指着的方向恰好是月芙站立之处,银香囊也跟着坠出去,擦过月芙的裙摆,砸到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香囊裂为两半,里头已燃尽的香灰被震出来,统统沾到月芙的裙摆、短靴之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齐胸襦裙,外罩大袖衫与毛皮氅衣御寒,此刻襦裙下摆赫然染上大片泼墨一般的香灰,十分刺目。
身旁的侍女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来,试图替她拍开裙摆上的灰烬。
可为了御寒,冬日的衣物上用的布料都格外厚实,襦裙的外面虽还是光滑的丝绸,氅衣和短靴用的皮料却十分粗糙,灰烬一沾染,便怎么也拍不掉了。
赵襄儿见状,盛气凌人的脸上闪过几分得意之色,随即恢复矜贵,阴阳怪气道:“哎,天冷,我手上没拿稳,真是对不住了。”
月芙低头看着自己狼藉一片的衣裙,原本只觉愤怒不已。
可一对上赵襄儿得意的表情,忽然又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
从前的赵襄儿,仗着身份悬殊,能当众给她脸色看,也能在背后支使崔贺樟这样的人折磨她。
可如今身份上的悬殊已然消失,赵襄儿自不敢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便只能将满腔忌恨用这样不入流的伎俩发泄出来。
“公主不该因一己私怨做出这样与身份不符的举动,若让旁人知晓,恐怕要笑话公主心胸狭窄,行止无度了。”
月芙让那名侍女起身,自己则挺直身子,直视着赵襄儿说。
赵襄儿登时觉得被堵了一口气,脸上原本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怒道:“怎么,这点小事,你还要告诉旁人?”
月芙笑了笑,摇头道:“我当然不会做这样不入流的事。
陛下平日最疼爱公主,若不小心听闻这样的事,定会替公主伤心遗憾。
你我皆为人子女,又怎忍心做这等不孝之事?”
这一番话,当真是一语双关。
一来表明自己这个儿媳的孝顺,二来,又暗讽赵襄儿过去一贯的作风遇事便到皇帝面前诉苦,让御体欠安的皇帝替她操心不已,实非孝顺子女的行径。
赵襄儿当然听出了她的嘲讽之意,不由比方才更加怒气上涌,忍不住伸手指着她,冷笑道:“你!
沈月芙,你果然不简单,过去装得那样可怜,处心积虑嫁给八郎,如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月芙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再回答。
赵襄儿自觉无趣,又不能在东宫如何。
前几日,因杜燕则爵位的事,她才被皇帝责备过,此时不宜再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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