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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收敛,漫天都泛上了宝石蓝色,重重叠叠的屋檐下点上了大灯,一霎时又是灯火辉煌,游廊上院子里屋檐下或有行走的下人丫头,也是寂静无声举止得当,繁华又显得寂寥,婴儿的啼哭声震天一般响起,一霎时就给这繁华染上了喧闹,好像一切都活了起来。
已经收拾干净的殊兰,一觉就睡到了点灯时分,她虽还疲惫,眉眼间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欢快和幸福,她将儿子抱在怀里,亲着他的脸颊,看着孩子大哭不止,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知道的再多,等放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就不一样了,吴嬷嬷笑着道:“怕是小阿哥饿了,主子该喂奶了。”
殊兰睡的迷迷糊糊的喂过一次,她这才恍然,解开了一扣,将孩子往上抱了抱,他自己就找到了位置,砸着嘴吸了起来,小家伙的脸跟出生的时候又不一样,已经白皙了很多,一使劲小脸就鼓了起来,小手也使着劲,逗得殊兰直笑:“嬷嬷快看,吸得多起劲!”
吴嬷嬷凑趣的笑着:“可不是,是个壮实的小阿哥,以后一定多福多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胤禛平平的声音:“可是在给孩子喂奶。”
殊兰抿嘴一笑:“可不是,妾身睡的久,大约是饿着他了,这会吃的可起劲了。”
胤禛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缓和了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除过觉得有些疲累,在没有旁的,爷好不容易休沐了一天,也好好歇歇。”
胤禛顿了顿看了看一旁低头站着的鄂祈,身上被挤得好多伤,又受了惊吓知道久平的惨状就越加沉默,他也不想在开口说这孩子,拍了拍他:“跟你姐姐说句话。”
殊兰大约是听到了,里面传出了声音:“可是鄂祈在外面,还好着吧?”
鄂祈的世界一直是单纯明快的,直到昨天晚上,他对姐姐的早产和久平的死怎么也无法释怀,第一次知道人在世上也会这么难过这么无奈,一夜没有睡着他的声音还哑着,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是弟弟不对,害的姐姐早产,还差点害了小阿哥,请姐姐责罚。”
鄂祈似乎长大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和自责,胤禛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听见太子说:“你不是皇贵妃娘娘亲生的,你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生的!”
那时候他大约也是这样,他未尝没有抱怨过亲身额娘,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包衣奴才所生,为什么就比别人低了一等,年岁渐长渐渐的懂得谁也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道理,就淡了那些怨,等真的淡了的时候,也就是真的成熟了的时候。
吴嬷嬷出了门看见鄂祈果真是跪着的,忙扶了起来:“主子说,少爷不必自责,只要少爷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殊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姐姐知道你难受,只要你知道错了,就比什么都强,以后在不任性胡为,有担当有眼见,这就是额娘阿玛还有姐姐的福气。”
鄂祈抿了抿嘴,鼻子里酸酸的,好一会才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可见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殊兰也不好受:“可不兴哭,你一哭惹的姐姐也哭了,外甥也哭了,这可怎么好?”
怜年和吉文端了饭食过来,见到胤禛都行了礼,看鄂祈的样子,怜年笑他:“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能不经历些事情,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少爷就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还怎么为国为民?你若是在这样,连我这样的女流之辈都看不起你的。”
鄂祈觉得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却不想别人看来竟然只是一点小事,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却真的是伤感少了很多,又挺着胸脯道:“我自然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你等着瞧好了!”
听着就比刚才好了很多,胤禛看了一眼怜年乌油油得头发,鹅蛋脸高鼻梁,只是清秀,但难得的还有几分见识。
两人又朝着胤禛福了福进了屋子。
小家伙吃完了奶又睡着了,殊兰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一旁给他盖了小被子,看怜年和吉文在炕上摆了炕几,将吃食摆上,自己一面洗手一面听得外面的胤禛道:“孩子名字满月的时候才会到,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纳穆。”
纳穆在满语里是大海的意思,宽广浩瀚。
殊兰笑着应了一声,又听他道:“以后让府里的人都叫这个名字,给他压一压福气。”
保他长命百岁。
“这样好,还是爷想的周到。”
“爷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爷慢走。”
胤禛走了,殊兰一边吃,一边听着怜年和吉文低声说:“福晋、李侧福晋、几位格格那里都送了东西来,福晋特特让李嬷嬷过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奴婢说是暂时没有,若有一定请福晋帮忙。
宫里太后、皇上、德妃娘娘还有其他的娘娘都按例给赏赐,只皇上的多了一个玉佩一个砚台,德妃娘娘另还送来了长命锁,镯子,项圈,四阿哥…纳穆的衣裳鞋子也送来了不少还有不少的药材。”
殊兰吃过饭又写了份药膳的方子,便有些累了,躺下问怜年:“那个稳婆呢?”
“暴毙了。”
殊兰闭上眼缓缓的道:“鄂祈的事情怎么样?”
“爷将守门的人打了五十大板扔了出去,鄂祈少爷自己说被几个大汉挤着觉得不对,自己就往外跑,只是看着已经被盯上了,他躲躲藏藏阴差阳错的跑进了隔壁的巷子里,才躲过一劫…李卫说是带着夫人去看花灯无意中看见了鄂祈,也觉得不对,先让夫人回去自己跟了上去,带回了鄂祈,自己也险险的躲过了一劫,直嚷着要好好谢谢鄂祈少爷。”
吉文听着笑骂了一句。
殊兰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这一次出手的人不少……”
怜年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主子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歇息,想来一直忙着,有主子爷在,主子也可少操些心。”
默了一会才道:“…昨儿夜里要进产房,福晋拦着不让,主子爷失脚踢了福晋一下,奴婢看着那一下可不轻…”
福晋跪在地上半响都起不来。
殊兰的呼吸渐渐绵长,想来已经睡着了,怜年起了身,自己拿了针线坐在一旁慢慢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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