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明月悬天,霜寒人间。
“不是听风。”瞎子道。
两人离开元家后,寻了处客栈住店,这会儿沐浴更衣,收拾妥善,双双坐于榻上,欲秉烛夜谈。
“嗯?”浪子坐姿不甚端正,一腿屈膝而立,一手搁在窗杦上,看着瞎子,“你怎么知道?”
瞎子长叹一声,“我与他交过手,我这目疾,便是与他一战后落下的。”
浪子眉头不受控制地一挑,腿放了下来,“我虽不与江湖中事,但也常听说一二,若我没记错,他可是天错刀听风……”
“不错,天错刀听风。”瞎子苦笑一声,“区区在下蒙人抬爱,虚称太上醉云剑。”
太上醉云剑,穹绝天错刀。
第一剑士与第一刀客。
“!!!”浪子腰板一挺,瞪直了眼,惊道,“你们果然都没死。”
亏自己还一直以为他需要照顾。浪子心有戚戚然,没想到是江湖里一等一的高手……
听他直言,瞎子也只是笑了笑,“天不遂人愿罢了。元家受害人身上的刀痕虽疯狂杂乱,酷似天错,但是听风的刀,从来只砍在致命的地方。而元家之人……可谓是遍体鳞伤。”
浪子默默低头,消化了一下瞎子竟然是武林高手的事实,复又抬头道,“依你说来,凶手不是听风,却想嫁祸于他,反正人也‘死了’,无法跳出来自证……唔,自证也没用,即便没死,听风恶事做尽,世道也不容有他,无论如何,这个锅是背定了。”
“是啊。”瞎子揉了揉额角,“凶手用心险恶,光是放出‘听风现世’这个消息便搅的江湖人心不宁,若是还有其他受害者……”
浪子叹气,他不喜管这江湖中的纷纷扰扰,起了些不管此事的念头……但是,想起那遍地哀鸿的庭院,在亲眼目睹过那样的惨事过后,真的能够置身事外么?
况且,浪子抬头看了看瞎子,他虽是江湖一绝的高手,但只身一人且身有目疾,如何能顺利追查呢?
正犹豫不定的时候,瞎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对他说,“听风所在静影楼,若他还活着,楼中部众可能会寻他回来。林兄你功夫不弱,且不像我不便于行……能拜托林兄去帮我查探听风是否尚存于世吗?”
瞎子微微笑着,浪子却一下反应过来,静影楼早已名存实亡,还不知道有没有实力去寻人……瞎子这是,在替他着想啊。
看着温温柔柔的瞎子,浪子眉头微展,笑道,“听风是否在世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与你一道管管这破事儿。”
浪子向来从心而走,洒脱自在。此事亦然。
瞎子些微呆愣,而后嘴角一弯,弯起一点儿月尖,也不知勾了谁人的心去。
31.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傻子答应了大哥外出避难,却没想到是和韶家一起。再见到戏子的时候,周遭似泛起薄雾,不觉间又回到了那个,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有溪头小儿卧剥莲头的乡村田野里。
韶光一掠,恍若隔世。
对方朝他一揖,道,“易先生。”
儿时的那声“哥哥”,却是再难叫出口了。
傻子微回神,点点头笑道,“清影,许久不见了。”
戏子一直冰冷的脸有些动容,眼底渐渐透出些悲许,抿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曾经那样明媚的少年啊……
左撇子垂手在戏子的手背上拍了拍,对傻子伸出另一只手,笑道,“在下韶破晓,久闻易公子大名,有幸相见。”
傻子看向他,仍是微笑,伸手握住他的手,“笑话啦。”
傻子的哥哥易长安在城里还有些事务,人虽说要走,但城里的粮铺盐庄等重要产业却是丢不得的,若无人在此打理,到时候城里连绵战火,怕是满城冻病饿殍,无居无粮。易家商贾虽为富一方,却是靠着深得民心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总要留一个主心骨在的。
韶家亦然,两家在商事上虽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势道,但在此事上,倒难得达成了共识。左撇子原想留下,却遭了家人及戏子的强烈反对,无奈叹息一声,乖乖随了。
打过招呼后,再不多说,各自拾了家当准备离开。
此次避难打算往西走,到那川蜀之地去。虽然那儿行道颇艰,景色却是出了名的壮美,这番去处,也当游乐散心了罢。
虽没有江海寄余生那样的豪情,傻子却也在努力的,一步步试图走出来。
毕竟,人生不只有凌微草,而该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以后……便在那亭边开个酒庄吧。
傻子微笑着想。
32.
痞子那日匆忙离了厨子的家,是因为家里有急事要处理,回去的路上还直咬牙。
好不容易进了厨子家门,却没法赖得更久点儿……
又过几日后,痞子的父亲叫了痞子进房。
“操练得如何了?”
痞子的父亲坐于高位,沉沉地开口问道。
“尚可,”痞子单膝跪地,目光炯炯的看向那位早已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三千精骑,随时等候发落。”
老将军眉头舒展,沉默片刻,站起来向爱子走去,揉了揉那曾经虎头虎脑的脑袋,叹息般说道,“辛苦了,谕戎。你长大了。”
“不辛苦,”痞子就着父亲的手站起来,咧嘴笑道,“不过爹,你倒是真的老了,尚能饭否?”
“臭小子,”老将军佯骂一声,手一拍痞子脑袋,“老子还能揍十个你。”
痞子笑着缩肩躲过,乖巧认怂,“是是是,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止能揍十个我,千个百个都不在话下。”
“就你滑头,”老将军笑,“何时能学学你姐姐那般沉稳踏实?”
“她?”痞子怪叫一声,引来老将军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才小声嘟囔,“她才不沉稳呢……一回来净想着拎我脑袋到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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