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到庙里开光……”
老将军没忍住笑出了声,回想起以前两姐弟打打闹闹的日子,真是……回不去啦。
“彩笔谕戎矜倚马,华堂留客看惊鸿。”老将军叹息一声,微笑道,“你们俩……都是好样的。现在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痞子眼神微暗,轻轻抱住了父亲,“爹,我和姐姐会平安的。”
老将军含笑点点头,“嗯。”
金殿琉璃歌万阙,率土神州千秋业。
以后,都会是你们的。
33.
离了街市后,疯子带着皇子回到了山脚小屋。
他轻轻放下皇子,没说些什么,转身径自开了门进去。皇子跟着,有些莫名其妙,这人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怎么下一秒又这样郁郁寡欢了。
难道又要发疯吗?皇子想,是不是得……问问他的以前的事情了……?
皇子有些踟蹰,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听风,那什么……风魔是怎么回事?”
不想这人突然一矮身,钻到了榻板下,也不吭声,就缩在里边了。
“……”这抗拒的姿态很明显了,但皇子不想放弃,他趴下来朝黑暗的榻底看去,开口道,“你先出来好不好,我们谈一谈。”
“………”一片寂静,疯子还是不说话。
皇子真是服气了,处了这么久,也亏自己耐力惊人。微叹一声,皇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疯子没想到这位曾经娇贵的人也跟进来了,抖了一下更往里面缩。
忽的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人唤他,“听风。”
榻下阴暗,只能勉强看清同样缩躺在旁边的皇子,他怔怔地看着,突然很想哭,是那种……真情悲切的哭。他原是没什么情感的,成日疯癫的哭着笑着却毫无意义,但这会儿,心里竟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恸,想扑到那个人的怀里,把以前好像应该痛苦的闷,都给哭出来。
他动了动,一把抱住皇子,脸埋在他肩窝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真的落下泪来。
皇子手也环住了疯子的后背,温声道,“别怕。”
“无崎,”疯子开口道,“我以前……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是吗。”皇子的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他的背,像在给一只大狗狗顺毛。
疯子猛吸一口气,“我咳咳咳……咳咳!”
……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的,无奈被地上灰土呛到了的疯子:“咳!咳咳……”
“……”皇子凝噎,率先爬了出来,伸手也把疯子给拽出来。
33.5
出来后疯子也还是死死抱着皇子不放。
皇子无奈,站着让他抱个够。
相互沉默片刻,疯子松开了手,又走到屋角落里抱膝坐下。皇子默默跟着,坐在他的旁边。
待他坐安稳后,疯子说,“我以前在静影楼。”
“静影楼是什么地方?”皇子侧头问。
“一个杀手组织。可以好事做尽,也可以坏事做绝。”
“哦……”
“有两个女楼主,她们是一对磨镜。”疯子也侧头,对皇子惨然一笑,“我不记得她们叫什么了,只记得……一个常穿青衣,一个常着素袍。”
“嗯……然后呢?”
“青衣独自外出办事,被叛出温家的一个贼子所掳,贼子见其貌美昳丽,囚于私房,监禁折磨。”疯子低了头,下巴搁在手臂上,“而后生下了我。”
皇子动容,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搂着。
“素袍找到青衣后,怒杀贼子,把我也带回了楼里。”疯子歪头看他,微笑,“此后,她们便养了一条狗子。”
皇子一愣,想起了之前他的疯言疯语……
“她们为求报复,把狗养大,授一绝刀法,令它杀人。只是……狗子也有自己的脾气,偶有冒犯,便让它吞绝思散,啊,就是一种让人无法自主思考,行事乖张却听下药人命令的东西。”
疯子轻轻说着这样疯狂的从前。
皇子看着他,不知心脏为何如此揪疼。
“我听令杀人,脑子不甚清醒,也会顺手杀掉无辜之人。如风来去,所过之处,腥风万里,所以他们叫我‘风魔’。”
皇子抱住了他的脑袋。
他还继续说,“快弱冠时吧,她们命我屠温家满门……哦,侥幸少了个大公子。之后这位大公子搞垮了静影楼,我趁乱杀了两个楼主。温醴杀红了眼,转头与我约下生死决战……然后我不小心摔下悬崖了,拉着他一起。我侥幸活了下来,他应当也没死。”
“没事儿,”皇子揉了揉他的头发,苦涩笑道,“都过去啦。”
“无崎,我好疼。”
“不疼了,不疼了,别怕。”
疯子终于哭了,“她们……她们真的把我当狗养,整日浑身赤裸,四肢着地,只许用嘴吃饭,不可用手……”
“她们闲来无事便用鞭抽我,用枪把我钉在墙上,授我刀法时……一定要把我伤得半死不活才肯停手。”
“寻了绝思散的妙用后,微有不顺便让我吞服……直到如今,我还如此癫狂。”
“无崎…我真的好疼啊……呜……呜啊啊啊––”
“以后不会了,啊。”皇子跪起身抱住痛哭的人,把他死死摁在怀里,慌乱地说,“不会疼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呜呜嗝,呜……嗯……”疯子哭得打嗝儿,委委屈屈的应着。
皇子感觉,好像有一条荆棘死死吊着心,很疼很疼。虽然自己以前也过得不好,但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惨呢?
他怎么能这么惨。
他明明只用过“无所顾忌一些又有何妨”的生活就好了。
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