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停下来就止不住地喘粗气,呼出一大团白气挡在眼前,甚至没能立即发现坐在上首的人又换回了熟悉的那位。
直到应承安看完送来的卷宗开口才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应承安对他的震惊目光熟视无睹,不咸不淡地问:“礼部中没人承认在金榜抄录后到放榜前这段时间碰过它?”
孙清瑛左顾右盼。
他没能在书房中找到宿抚的身影,倒是侍候左右的禁卫宫人大多眼熟,若说这是亡国君重夺大权,书房中的气氛太平和,但若说这只是桩试探他的闹剧,那又难免叫人发笑。
孙清瑛祖孙五世在京城为官,虽称不上传承久远的世家,百余年累积下来的人脉也不可小觑,只需家中出一位阁老就能轻轻松松地再进一步,因此应承安一向把他算在世家之人中,此刻待他也是压迫之意胜过寻常奏对。
见他迟疑不答,沉下声音又问了遍。
孙清瑛满脑子阴谋诡计,仍然没能立即回答,倒是原本跟在他身后,捧着卷宗的刀笔小吏冒冒失失地说道:“没人承认。”
这声音有些耳熟,应承安眼神微微动了下,将目光从卷宗上挪开,垂下眼睫审视地端详了那小吏片刻,才缓缓问道:“为何?”
郑鸣的视线跟着应承安落到小吏身上,只可惜除了腰有点细,长相也有些秀气,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困惑而警惕地收回目光,重新靠在书架上,做回一个会喘气的摆件。
这不是一个捧卷宗做苦力活的小吏应该答上的问题,应承安将询问的对象换回刑部尚书。
“舞弊与士子闹事,都是急需查得真相之事,进度为何如此缓慢?为何卷宗上尽是无用废话?”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孙清瑛,你若不答,我只能召雁探司询问了。”
雁探司盛名在外,老刑名听闻尚且要畏惧上三分,孙清瑛虽然不乏与越梅臣打交道的时机,却也不免忌惮那张青铜面具。
他辩解道:“确实查得无人在这段时间中接触过金榜,且金榜并无修改痕迹,因此审讯之重都在阅卷时和誊抄金榜前,前者破绽也少,三司与越副使都以为是在誊录金榜时出了问题……”
应承安轻飘飘地合上面前的卷宗,用它敲了一下桌面。
三司会审的这一日半下来,已经攒齐约有一肘高的卷宗,应承安速度再快,也不能马上看完全部卷宗,再厘清来龙去脉,好在他已经知道犯禁者的用意,只是倒推过程,并不需要分毫不漏地知晓真相。
世家干预科举的这一套手法太过粗暴,显然真正的目标不在此次会试上,最多算是借刀杀人。
刑部尚书被敲击声一惊,下意识地住了口。
应承安淡淡道:“既然如此,抄录金榜的人呢?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的案卷?莫非都被灭口了?”
明面上接触过金榜的人在昨日都死于非命,孙清瑛不信雁探没有把此事报于皇帝,他思索应承安这样问的用意,口中磕绊了一下,险些答不上话。
“是,是……”他额头见汗,“昨日雁探司封了礼部后抄录和看守金榜的官吏都被贼人杀害,臣当时正在御史台商议如何审问,是雁探司接手的灭口案,臣真不知情。”
应承安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他又把视线从刑部尚书上挪开,刑部尚书带来的那个刀笔吏可能是个憨直的,看不懂气氛,见他目光扫过来,还露齿一笑。
郑鸣终于想明白自己的违和感从何而来:这小吏的五官与越梅臣相近,举手投足之间的韵味却差得太远。
他与越梅臣分属两个互不相干的府衙,与他不相熟,并不知晓越梅臣还有个失散已久的同胞兄弟,没能往这上面想,自然也就错过了他与应承安眉来眼去间交换的消息。
应承安分辨出兰臣的暗示,心生惋惜,但转眼间就收拾起来,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孙清瑛一顿,挥手让禁卫把他送回刑部,催促结果。
兰臣扮做的小吏忙惊慌失措地跟了出去,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副手足无措,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郑鸣不由皱眉,低声嘀咕道:“孙清瑛怎么带了个这样胆小的过来?”
应承安随手扔了本卷宗给他,难得解释了一句:“你看这满纸胆小怕事……宣。”
屠毅和被禁卫送出宫的孙清瑛擦肩而过,他踏进书房,向应承安拱手作揖。
应承安不问他去向,径直道:“禁卫中能杀人者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