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地窗前,子夕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双眼微闭,嘴里放着一颗安神的药丸,微微嚼动,任由那淡淡的苦涩在嘴中弥漫开来......
静静地看着有些白皙的手掌,微微地举起,挡在眼前,目光透过手指缝隙,遥望着那一缕缕金黄的晨光。
“唉!”想着这一年来日复一日的困扰,想着梦里的一切,也许在告诉我什么,梦里的女子为什么和自己一模一样,那个男子是道哥哥吗?为什么梦里的伤会带到现实中来,为什么这一切感觉这样真实?子夕摇了摇头,懒懒地抽回手掌,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眼神有些恍惚。
在子夕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永远无法闭合的伤口。那就是父母的离奇死亡,她一直记得父母的爱情故事,父亲和母亲从小就认识,感情非常好,两个人一起读书,大学毕业后还一起到美国留学。父母结婚的那天晚上,父亲对着母亲承诺着未来的梦。
“玲,等我们做完这个课题,我们就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岛上,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那时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在岛上,我要种满你最喜欢的薰衣草,等咱们有了孩子,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用你最喜欢的一首诗《绸缪》来取,男孩叫子兮,女孩叫子夕。”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默,真美,真希望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说完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刚结婚半个月不到,父亲和母亲就跟着导师一起去了新疆的楼兰古国做课研,刚到楼兰不到一个月,母亲就得了一种怪病,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又怕父亲为了她放弃这次课研,所以母亲告诉父亲自己只是水土不服,住院一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父亲只能独自和导师去楼兰的中心地带,考查完后就传来母亲病重的消息,父亲冲冲赶回母亲身边,医生却说已经束手无策了,父亲可能伤心过度,所以发疯似的抱着母亲离开了。
很多人都以为父亲带着母亲去大城市医治了,但也有一些人看到父亲抱着母亲进入了楼兰腹地。
一年后。
父母亲又回到了人们的视线,那时母亲已经怀孕了,也就是后来的我。
父母回来后,因为母亲怀了我,所以宴请所有亲朋好友聚了聚、吃了个饭,不过这些亲朋好友直到现在我一个都没见过。
之后,父亲和母亲却都变了,很少和外人接触,更不肯对任何人透露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只对人说母亲进入楼兰腹地后,吃了当地的一种土药病就好了,父亲却因为不放心母亲的身体,担心她的病复发,所以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后来又因为想家再加上我快要出生,就回来了。
从那时起,父亲心里似乎藏着许多的秘密,他也从来不告诉任何人他怎么了,而且常常一个人大醉,然后睡到天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开始躲着母亲,经常一个人在书房发呆,而且好像有做不完的课题研究。后来子夕偷偷看过,全都是关于楼兰的,还有一些蛊术之类的书籍。
子夕的出生并没有改变什么,这个家依旧是个没有爱情的空壳,不知道为什么,子夕总感觉父亲的心留在了楼兰,而他也在楼兰失去了心似的。
一个没有了爱,没有了灵魂的父亲。
子夕在这种氛围中一天天长大,父亲的心里就越痛苦。子夕长得不像父母,在她的身上也丝毫看不到父母的影子。
子夕长得很美,是那种没有生命的美,静止不动时很像一个瓷娃娃,脸上都没什么血色。随着子夕的长大,父亲也越来越冷淡,好像从来没有父亲的慈爱。母亲很疼子夕,不过每次对子夕又有种说不出的敬畏。
直到子夕10岁生日那天晚上,母亲紧紧地抱着子夕,说了很多她从未听过的让人震惊的话,母亲告诉自己:
“子夕,你父亲很爱很爱你,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母亲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记住,你父亲是有苦衷的,以后你会明白,孩子,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不可任性。”
“母亲,你们要离开吗?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今天是我的生日,子夕没有什么愿望,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子夕感觉到母亲在抖,双手把自己抱得更紧,接着母亲就顺手把手里一个精美的布娃娃挂在了子夕的脖子上。
子夕静静地看着脖子上的布娃娃,眼泪已经决堤,她明白,这是父亲给她的,因为她亲眼看见过这个布娃娃,而且一直在父亲的书房。
母亲流着泪离开了子夕的房间。
子夕看着母亲的背影,手里拽着这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子夕多么想告诉母亲,她从来没怨过父亲,她是多么的爱父亲,她知道父亲也是爱自己的。
很小的时候,子夕总是早早就睡下了,但半夜总会醒来,因为子夕感觉到有人来看她,来为她盖被子,然后久久的坐在床边,轻轻的叹息。
子夕知道,那是父亲的手,那是父亲的声音,她能感觉到父亲的气息。这时的子夕总会小心翼翼地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父爱。
子夕知道父亲是爱自己的,偷偷的爱,但这种爱也特别奇怪,总觉得慈爱之中带着敬畏,子夕不明白其中的原故。
也许这原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也许这家庭本就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所以子夕过得并不快乐,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子夕也在每天闭着眼睛等着父亲悄悄来给自己盖被子的时光中慢慢长到了十岁。
也是刚过生日的那天早上,子夕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子夕没有惊慌,她想着父母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接着又想到母亲昨晚告诉自己的话,身子不由瑟瑟发抖,静静地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也许自己永远见不到父母了。
晚上,天上没有星子,黑漆漆的,子夕愣愣地坐在床头,粒食未沾,滴水未进。
一个长得奇丑的男子来到子夕身边,递给子夕一瓶水。
“子夕小姐,老奴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的父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道先生。”怪叔忧心地说道。
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子夕动不能动,什么也不能思考,整个人呆在那里,也没有了一滴眼泪。
怪叔拍了怕子夕的肩,说道:“节哀呀!”
“我不信,不可能,昨晚母亲还抱着我说话呢。”子夕绝望地吼着。
只见怪叔打开了电视,一则连播新闻正在播出,怪叔脸上满是不忍。
“到今天早上六点为止,警方已经从大火中抬出了两名受害者,经查看,已无任何生命迹象,目前,警方正在确定死者身份,火势已被阻止,尚不明大火是什么原因造成,据周围的市民介绍,大火大概在凌晨3点左右开始的,大火发生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是意外还是恶意造成,具体情况警方正在调查之中,稍后继续为你报道。”
此时子夕的痛哭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是卷缩成一团阵阵发抖。
子夕知道,父母必是被人害死的,昨晚母亲一定知道会遇害,所以提前把我转移到这里,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开呢?为什么?子夕不停地想着,害他们的是谁,为什么要害自己的父母,好残忍,想着想着,自己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失去了父母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从小就有着连医生都查不出来的怪病,我还能做什么?
“哎!”怪叔无奈的叹息着。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勉强不死的生活,子夕每天都折磨着自己。
直到两个月的一天早上。当子夕睡眼迷离时,被眼前的背影吓了一跳,那是一个消瘦单薄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修长。
子夕想着,自己已经死了吗?是天使来接我了吗?子夕看到眼前天使正透过窗户眺望着远方。
远方,那是什么地方呢?
子夕慢慢地走近天使,但子夕在天使身上感觉到一股悲伤的气息,那气息在子夕身边慢慢漾开,久久不曾散去。
好悲伤!这一刻天使想起自己所思恋的人了吗?
我爱的父母,子夕的泪就这样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子夕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一头黑色的卷发,干净利落地垂到耳边。此刻子夕知道自己还活着,而眼前的少年是谁呢?
“你是谁?”
少年缓缓地转过头来,一张过分清秀俊美的脸,忧郁而深邃的褐色眼眸,弥漫着谈谈的忧伤。
子夕醉了,时间也停顿住了。子夕很少见过陌生人,更没有见过这么俊秀的脸。
“尹道”
他的声音空洞而飘忽,久久地,子夕还在回味。
“折磨自己比折磨别人难多了,这点你是成功的,但你却不明白,只有用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到的,你与其在这折磨自己,倒不如去寻找答案。”这话从他口中谈谈地吐出,没有一丝感情。
子夕微微地抬起头,弱弱地说:“因为是心甘情愿的沉沦,即使死亡也无需被拯救,你为什么要救我?”
尹道眉头微皱,谈谈地看了一眼这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
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眼神如此空洞,想着自己也不比她好多少,叹了叹。
“我只是让你远离了危险,真正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如果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外人如何救得了他,不过你能活到现在,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你渴望得到那个答案。”
子夕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母亲的话。
“我不需要怜悯。”
“怜悯,不过是内心自私无情的人,在听到灾祸之后所产生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痛苦,混杂着对受害者的盲目鄙视!”尹道打断了子夕的话。
子夕沉思着,脸突然红了,为这样的谈话显现出少许的尴尬。
子夕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布娃娃。
当一缕缕曙光洒在子夕的身上时,子夕觉得自己长大了,要是有些事无法避免,那我的职责就是忍受,如果我命中注定需要忍受,那自己就必须做好去忍受的准备。
“只有身边有疼爱你的人,哭才有点意思。”尹道继续无情地说着,虽然心有不忍,但坚强才是拯救她的良药。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女孩正在经历自己曾经经历的痛苦,尹道也很无奈。
“道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明白耐心忍受只有自己感到痛苦,这比草率行动产生的恶果要好,我不要再悔恨,因为悔恨是生活的毒药,我不要再吃毒药,我只想知道真相。”子夕坚韧地说着。
此刻天已大亮。
道哥哥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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