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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奉侍慎言。”曹琏声音微沉。
“慎言?”钟奉侍冷笑一声,也不再与曹琏搭话,直接就走到石台边。
石台上有一只宰杀干净的羊,旁边有只大碗里放着姜、盐、花椒等物,显然立在台边的那人正要涂抹腌料。
曹琏瞧那钟奉侍朝那羊走去正有些不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人抄起一把菜刀就朝羊的脖子那里切下去,再插两刀就取下一截颈骨来。
“后日凤主赐宴若用的不是这只羊,”他环视四周,冷笑一声,“你们一个个地都给我小心着。”
曹琏心里“咯噔”一下。
瞧这手法,显然是做惯了菜的。
栖梧宫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刀法这么好的宫侍?
“你——”方奉御勃然大怒,“你说要就要?明天王子的宴席要怎么办?”
“尊卑不分的东西!”钟奉侍一脸鄙夷,朝方奉御面前的地上啐了口,“给点银子就连姓什么都……”
曹琏脸色一变,“钟奉侍!”
姓钟的宫侍虽然住了口,看着曹琏的眼神却依旧不屑。
“陛下微时下官就侍奉左右,自忖在凤主面前也说得上话。”曹琏说,“钟奉侍再说下去,下官拼着责罚,也要请陛下来评评理。”
钟奉侍面色微变,他阴晴不定地看看曹琏又看看方奉御,不过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原地站了会扬长而去。
只是他虽走了,偌大厨房却依旧无人说话,更加没人干活。曹琏自己也是气得不行,却到底不能再火上浇油,深呼吸了几回,她先扬声道:“都别愣着了。”然后才回头去与方奉御说话,“方奉御,刚才那是……”
“谁知道哪来的家伙。”方奉御尤自愤愤,“莫名其妙地过来,就在厨房里东逛西逛,一会说这个不好,一会说那个不合规矩。”
曹琏一抿唇。
连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也不高兴了,何况人家在这个厨房里待了几十年的人?
“只是前头还只是阴阳怪气,只是正巧叫他看见刘丫头要把奶豆腐送出去,这才吵闹起来。”方奉御说着说着,嗓门又大起来,“这又不是宫中分例,范贵君自己出的银子,凭什么给他拿去?”
奶豆腐……
曹琏听她说这个,心里一紧。
三皇女李璋打从生下来就比她同胞哥哥弱些。御医说牛乳养人,范贵君就费尽心血找来各种食谱,总算寻到一道三皇女爱吃的奶豆腐。于是自己花了银子从宫外叫人每日送牛乳过来,千叮万嘱日日不能断的。尚食局的人就算不看在他一片慈父心肠,也看在那三不五时就有的茶钱份上,对他那里向来十分尽心。
范贵君倒是吩咐过多备些,可不论凤太后或者凤后都不喜牛乳里那股子腥膻,所以尚食局这里除了会为四皇女留一份之外,通常也不会多备。
“他……把奶豆腐拿去了?”曹琏声音有点发虚。
范贵君他……
平时瞧着软甜好性,真要惹毛了他,满宫上下敢轻攫其锋的大概也只有一个。如今谁不说那位都怀上第二胎的“客人”至今没个名分,就是因为范贵君不许?
“叫他打翻了。”方奉御到底同僚多年,显然知道曹琏在想什么,不由苦笑一下,“所以我才跟他争了几句。”
曹琏也跟着苦笑一下,“我这就去跟范贵君认个错,说今天有人不小心打翻了奶豆腐?”
“这么多人,你觉得这消息能捂得住?照实说吧。”方奉御四下扫了眼叹了口气,拿手抹了把脸,眼睛又朝羊看去,“这羊,还能弄得到吗?”
曹琏也跟着看去,又添一层愁烦。
烤全羊是礼敬客人的大菜。弄个断脖子羊,是在向安郡王君暗示当今皇帝想砍了她们全家吗?
“就算弄得来,现在这都什么钟点了?”曹琏说,“宫门下钥之前,不当班的人都是要出去的。”
“那……要怎么办?”
“这个,我也去求一求范贵君吧?”曹琏肩膀微垮,“他或许能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