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琏嘴里嚼着豆干,翘着腿,整个人躺在那把过于宽大到甚至像软榻似的软椅里。
她不过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平生除了那点吃好喝好的小爱好,真没啥大想头。就连当年进京赶考,她也是心心念念想着该怎么落第的。毕竟只有考不上了,她才能“理所当然”地回家乡做个小吏不是?她都想好了,只要装出颓废样子长吁短叹几个月,她爹肯定就能心软。回头再娶个能干的夫郎,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安心日子了。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谁想科考还能碰上舞弊大案,她懵头懵脑了一阵,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在魏王府了。
曹琏抓过装了桂花酸梅汤的大茶碗,喝了一大口。冰凉酸甜的味道从嘴里弥漫开来,本来该舒服得叫人叹气的,却因为回忆起往事而皱成一张苦瓜脸。
不过好在苦尽总算也能跟个甘来。
自打进了□□之后,这日子竟是越过越好了。
曹琏瞟了眼还剩一半的酸梅汤,想了想,伸手过去在抽屉里摸出一个纸包来。
平心而论,其实在秦王手底下干活比在魏王府要辛苦。明明只是□□的属员,却时不时地要去算军器监的账也就罢了。就连议事的时候,只要秦王一想起来也必然要陪在一边。
曹琏打开纸包,摸出里头的牛肉干,使狠劲才扒下一小块然后塞进嘴里。
可跟着秦王,到底没有那种魏王府的憋屈感。且她又没少打着“凤小姐”的旗号在东西两市骗吃骗喝,因此想走的念头倒是比在魏王府时少了很多。
及至那位一步登天时,曹琏正想自家没根没底的也就不必去宫里讨嫌,谁想那位就赏下这么一把椅子来。
她当时看着那软椅,就没好意思说其实她不想接那张尚食监的命书。
“叩叩叩——”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曹琏正吃着东西呢,一呆的功夫外头那人就冲了进来,“曹奉御,出大事了!”进来的这个人身材圆胖,白白的脸上满是淋漓。她甚至没等曹琏应声就猛扑过来,“哐”一声撞上她的书案,又提高声音大喊一声,“出大事了!”
看见装着牛肉干的纸包被她撞得一跳散落一地,曹琏顿时十分心疼。只是她也不好怎么拿这个说事,只得绷起脸问道:“田直人,什么事?这么咋咋呼呼的……”
“栖梧宫里的钟奉侍过来,”她气急败坏,“说凤主的母家弟弟后天要进宫,叫现在就开始准备。”
“什么?”这回,曹琏是真呆了,“不是说还有五天吗,怎么变成后天了?”
“谁知道啊!”报信的女人伸手扯了她的袖子,“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既然都说了是后天,那就准备起来。”曹琏挺不当回事,“不够的明天去补进来就是了。”
就是民间百姓也不是掐着饭量去买菜,何况宫里?指不定皇帝什么时候就要赐宴,所以尚食局里一般食材都会多备些,碰上眼下这种事忙乱是一定的,但还不至于乱套。
“我哪里是急这个?”圆脸女人跺脚,“钟奉侍说要从准备好的东西挑一些挪到后日用!那可是准备给‘后头’明天宴请安郡王君的东西,真要挪了……”
曹琏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匆忙朝御厨那里而去。
一般三省六部里的三省,指的是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而宫内其实还有个“内三省”,分别为秘书、内侍和殿中三省。其中殿中省分为六局,尚衣、尚食、尚药、尚舍、尚乘和尚撵。其实不用解释,看名字也知道就是专门服侍皇帝一家子吃穿住用的衙门。
曹琏的屋子就在厨房附近,不过一会功夫就到。
她才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平时嘈杂无比的厨房竟是死一般的安静。当中立着一个眼生的中年男人,与他对峙着的是尚食局的另外一个奉御,姓方。
曹琏瞧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也不管认不认识,先拱手一礼,“钟奉侍安好。今日来,可是凤主有什么吩咐?”
中年男人斜着眼瞟了他,目光定在她嘴角一会,然后就冷笑一声:“今日果然大开眼界,尚食局统共两个奉御,一个在厨房里称王称霸,连凤主都不放在眼里,另一个就监守自盗,躲在自己屋里偷吃。”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顿时一片轻哗,企图打圆场的曹琏也有些脸上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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