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边低声低笑,声音里带着一种湿润的甜蜜:“夫人废寝忘食就是为了做这些?就是为了,所谓我们的利益?”
瞿凝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低哑的危险和那种藏在蜜糖底下的不满毒液。
恼火什么?
OK,她是补充了不少条文,好吧,也的确不是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是为了能让工会系统少经过一些风浪波折的永续,但这不也是为了稳定为了持久嘛,他就算是看穿了这些,也不必这么恼火吧?
瞿凝的目光在她自己加上的那些条陈上头扫了一扫。
邵让之先前想办工会,条陈里写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为矿工争取更多的利益,在雇主不道义的情况底下,要用什么样的行为做反抗,还有就是如何提高矿工的生活水平,保证一旦出了矿难,矿工能够得到安家费和应得的赔偿。
不过瞿凝补充的,更多的是对工会的约束,还有“什么样的行为”合理,以及对于工会这种一旦用不好就会变成暴力对抗的机构,又要如何让政府参与其中。
她心里明白,她写这一些,看似是加强了上位者的掌控能力,但允许工会存在本身,就必须得是建立在这位东北如今的掌控者---唐少帅有足够广阔的胸襟和足够大的气魄的前提之下才行。
若少了一样,她就算写的再好,考虑的再多再周全,得不到他的信任,也俱是一场无用功。
她越是想,眼底就越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忐忑,被唐少帅逼视越久,她就在那双灼灼眼目之中,渐渐觉得心凉发紧,竟是一时之间唇干舌燥,舔了舔唇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半响,她这才呐呐开口,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特别弱气的辩解:“我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少流一点血,少出一点事,所以我才……”
冷冷的眼眸渐渐缓和下来。
但箍住了她腰的手,却渐渐收紧了。
半响,那伟岸的男子才轻轻开口道:“难道我要把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才行?”
咦咦咦这叫什么话啊!
瞿凝的脸刷的就觉得烧的厉害,那边他却已经说了下去,她瞬间就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你昨晚上又熬夜了是不?你以为你还年轻,就能经得起这样的打熬?现在不注意保养自己的身子骨,再过个三五年,等你老的成了黄脸婆,你倒是别想我再这么事事宠着你。”
于是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瞿凝差点想嬉皮笑脸的感慨这么一句把话混过去,要知道那一句“宠着你”,他咬字儿清晰的叫她脸上烧得厉害,不过看着他认真的脸颊,她却又觉得胸口发热的很,垂了脸老老实实的:“好了算我事儿妈,以后这些该你们大男人去关心的事儿,我再不忙了,好不好?”
他睨了她一眼:“你能做的到?”
事儿妈,倒是亏她有自知之明。在京里的时候,他晓得她是为了自己的身份缺乏安全感,也不好说她,让她手上有点儿事情做,方才是安她心思的一种方式,但如今他们是在东北,是在他们自己的东北,就算有点儿藓芥之患,也不过是迟早就能处理完的事情,又哪里有这样的紧迫感,非得让她那般将自己当做蜡烛一样的烧?
何况……又分明是为了旁人。
瞿凝看了看他,终于低低叹了一口气,举手投降。
“我……尽量。”他关心她,她也不好敷衍呐。这么一句尽量,才是最实的大实话了。
好在那人垂了眸子也没逼她,微微点了点头,终于把话题放回到了正事上来。
“工会的事情,到底是男人们的事儿。你的章程,看着是很好,不过这事儿,还是让我来吧。”他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这张纸,慢慢地说道。
摘桃子还不说谢谢,还把人家训了一顿说累着自个儿,你真讨厌。
瞿凝在心里吐槽,不过别扭的同时却又特别痛快的点头:“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本来嘛,矿工那群大老爷们,她一个女眷出出入入的也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她旋即又多了一个主意:“对了,我听说你颁布了要驱逐日本人的商业和控制他们投资的限额的法令?”
唐少帅“嗯”了一声,目光却还凝定在那些标红的条文上。
他既然决定了要接手,又晓得这是妻子的一片心意,那就必然会办的光鲜漂亮,决不让她的心血付诸流水。
“我瞧着,有些事儿做的太直白不好。”瞿凝微微笑,但一提起日本人,她的眼里就闪过了一种恶毒的,冰冷的光,“这么直接容易落人话柄,在我想来,我们加税,加到他们承受不起,再把投资的金额门槛设的高高的,再逼着他们找人担保,若出事,三族连坐即可。这样呢,最少咱们表面上,是做的过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