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4 鱼

    “你下辈子想成为什么？”女孩轻柔的声音仿若春风拂面。

    “我啊，下辈子别出来才好呢，啥也不当。”男人被女孩那甜甜的嗓音挠地心痒。

    “我想当一条鱼。”女孩说道，语气中满是憧憬。

    “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嘛。”男人暗想：“这姑娘也太傻，这么无脑的心灵鸡汤也喝。”

    “不，因为鱼的世界很安静。”女孩回答道。

    男人听后有些好奇，欠了欠身子问道：“怎么说？”

    “你没注意过吗？游泳的时候，水没过耳朵的那一刻，再嘈杂的声音都被弱化，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种感觉，很舒服，很放松。”说这话的时候，女孩的语速都慢了下来，仿佛正幻想着自己置身于水中，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男人有些不以为然：“你还是太小，一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女孩沉默了几秒，问道：“你觉得年龄有那么重要吗？”

    “唔，倒也不是，年龄哪有你声音好听来的吸引人。”男人的语气多了几分浮滑。女孩没有回应。男人顿了顿另找了话题：“所以，你谈过恋爱嘛？”

    “谈过。”女孩答。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男人接着问。他在这世上摸爬滚打多年，所谓感情，于他来讲，现实是最主要的，化蝶之情只是佳谣。他问倒不是好奇，只是顺杆问问，继续话题。

    “就是不合适，也正常。”女孩的语气很平静。

    “那，你有没有和他…”男人接着问。毕竟是夜里，他打这通语音可不是单纯要聊天的。

    “你很寂寞吗？”女孩问道。

    “是啊。”男人答。

    “也是，大晚上连麦的人，大多都很寂寞吧。我也一样。很孤独，却怕孤独。”女孩的这句话，倒像是给自己说的。

    “所以啊，你要不要陪我？”男人试探着。

    “我今天不想。”女孩回答。

    听后，男人索然无味了起来，刚打算结束聊天，女孩又接着说：“你也有过吧，觉得很累的时候。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吗？每天早出晚归，却过的毫无意义。仔细想来我们所尊崇的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从宏观来讲，我们是渺小的，是蝼蚁一般的。而当代社会所提出的所谓英雄和敌人，不过是迎合自身利益。人类真是可笑又可怕。”

    男人有些无奈：“你的思维是跳跃的嘛？怎么突然扯到这儿来？”

    “也许吧。不过就像另一个人跟我说的，大半夜的电话，大多出于寂寞，而这样的寂寞需要心灵甚至生理的抚慰。所以这通电话本身也是出于利益。你和我通话前就是有目的的，你并不在乎我是怎样的人、我的心里是否难过，你在乎的是你需要一个突破口，来解决你的需求，至于对方怎样无所谓。你比我经历的多多了，你深知社会的规则，所以和我交流，你自认老道，从一开始，你知道了我的年龄，我们的交谈就已经不平等了。不过这也正常，我凭什么让你花心力去了解，不过是陌生人。包括我也一样，我也不过是想抒发情绪，找找存在感，对于你也没有很大的好奇心，当电话挂断后，我们还是陌生人。”女孩一口气说出的这段话并没有掀起男人内心的波澜，也许五年前他会因为这段话有所感触，而现在的他早已麻木，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向女孩道了晚安，结束了聊天。

    男人看了看社交软件上的在线人数，虽是凌晨两点，但还有一万多人活跃着。“今晚人好像更多了些。”他自言自语道。说罢，便盖上了被子，用着最舒服的姿势，卧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男人惊醒，八点半，要迟到了。他有些匆忙的起床，洗漱，抓起电脑包朝楼下跑去。刚到楼下，身后便传来彭的一声，好似是一大包水重重的从楼上砸了下来。此时，男人的心里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怔怔地扭过头，过往的人皆侧目惊呼“有人自杀了！”“死人了！”“快打120！”周身之嘈杂抵不过男人内心的惊恐，他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血肉景象，脑子里却出现了昨晚女孩的声音：“我想当一条鱼，因为鱼的世界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