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节,长安灯火辉煌。
永安河渠中有人划船驶过,那是收摊离去的小贩。街道两侧的吆喝声渐浅。
穿着赤紫麻衣的老妇携着两个调皮的孩子正骂骂咧咧地走回家去。烟花和喧闹的百姓,如同竹筷和杯里的义阳茶,尽是入世的尘土气息。
官府的巡查一排站满六七人从酒楼下经过,他们单手扶刀,神态疲惫垂头丧气,足以见得,夜,渐深了。
唯有酒楼前的两盏彩灯常红。
就着窗外稀疏的爆竹声,在墨绿色的黄酒杯中倒满酒,然后一饮而下,似乎这才是江湖该有的气息。
释无看向眼前这名女子,她的双睛冷锋坚毅,长睫却黑曲极媚。鼻子细长高耸,倒是和她束发的黑木发簪一样严肃的厉害。细眉似蹙如愁,神情却满是悠然快哉,这等面容,若是让算卦的何太老一见,定是要看的仔细。他放下笔,道:“女人也爱喝酒?”
燕楚看着窗外,脸上仍有一丝喜悦:“小和尚,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烟花。”
释无笑道:“我以为燕女侠只对打打杀杀感兴趣呢。”
燕楚扭过头,冷冷道:“我又不是魔头,怎么会喜欢打打杀杀。”
释无已经埋头记下了,边思索边写道:“燕女侠坦言,自己并不喜欢打打杀杀...如果不是武林太不安静,她定会隐居山林过着平淡的生活。”
燕楚皱起眉头,道:“小和尚,我没说过的话,你可不要乱写。”
释无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我这是渲染你的高尚人格和高雅思想。”
燕楚摇着头苦笑:“无所谓了,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我走我的江湖,你写你的破书。”
释无提笔问道:“请问燕女侠,你为什么要踏入武林的是是非非呢?”
最后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映亮了永安河渠的河水。
燕楚抬起酒杯,看向窗外,肃言道:“从我睁开眼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只有江湖。”
释无不为所动,他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写到书里。便问道:“你是说,你就是为武林而生?”
燕楚点点头,幽幽地道:“我的那间破屋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剑,和一块玉佩。”
释无笑出了声,道:“燕女侠,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你只靠着一把剑和一块首饰活了这么多年。”
燕楚淡然地说道:“我睁开眼,便已不是孩童。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可我似乎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释无不再嬉皮笑脸,倒是正经地思考片刻,道:“也就是说,你,竟然失忆了!”
燕楚阴沉着脸,道:“只能这么解释,我忘记了所有人,可我没有忘记所学会的东西。比如,我拿起剑就知道怎么用,我知道酒喝到嗓子里会很辣,光头的男人就是和尚,还知道自己眼下的黑痣叫做泪痣,可我却不记得是谁教会了我这些。”
释无写道:“燕女侠携起宝剑,原来就是为了探索自己的身世。”
燕楚没有阻拦,她已不在乎他写了什么。她刚说过无所谓,那就是无所谓。她接着说道:“我想,既然有人为我留下了怀天琉紫剑,为的就是让我走上江湖的路。这就是命,我不抗拒。”
释无两眼尽是仰慕,道:“人们踏入武林的原因有很多,你的这种原因,我却是头一次听说。”
燕楚突然问道:“我说的是江湖,可你总是提武林。武林和江湖有什么不一样?”
释无确言道:“江湖,永远是江湖。而武林,有时候不是武林。”
燕楚一头雾水,道:“你们和尚说话都这么高深?”
释无笑道:“你能看到的就是武林,你看不到的,就是江湖。等你真正地从武林走过一遭,你自然会懂的。”
燕楚笑着摇摇头,讽刺道:“你年纪也不大,却似乎已经看破了许多。”
正说着,却听楼下有吵闹声,释无紧忙拿起笔纸跑了下去。
燕楚一见却是怔住了,还未来得及问,释无便回头道:“你喜欢的武林,它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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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熙熙攘攘,有不少穿着紫色衣服和蓝色衣服的人,似乎已经结束了打斗。释无还在为错过一场战斗而哭丧着脸。
紫衣里一个带头的说道:“师叔,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蓝衣之中,一位中年男子身负重伤,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一旁的随从,倒是上前怒道:“胡十泪!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吴尚长老平日里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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