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炎流火旁边一身胜雪白袍的男子,一看就是家风严谨,从不踏足这些烟花之地的洁身自好之人,正是尚书府的庶子沈七月:
“我们的身份不适合来这些地方,还是作罢吧,莫要惹恼了家中长辈。”
炎流火:“别这么扫兴嘛!也就沈兄你怕你爹和你祖父,我家老头子可管不了我。谢兄,你该不会也怕了吧?”
照谢更涅的性子,完全不像是会和炎流火混在一起的人,可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和亲兄弟差不多,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事,谢更涅向来不会拒绝炎流火的。
上一世,姑且称作上一世吧,谢更涅也确实应下了。
那天,是他第一次到莲步楼,也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他一生的劫数。
绛相思。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诅咒一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也仿佛生死相随。
即便是早就恨透了她,发誓绝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此刻乍一听见与她相关的,一颗心便忍不住提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一般。
即便心痛得无法呼吸,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忍不住牵绊她。
明知她心智过人,却还是担心她不爱与人计较的性子,会吃亏受委屈而不自知。
沈七月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炎流火的脑袋,怒不足纵有余:“我若是担心我自己,倒也不打紧,顶多是多抄几遍诗集,我还不是担心令尊知道了,又赏你一顿家法。”
炎流火满不在意道:“挨家法就挨家法,本公子皮糙肉厚,才不怕。再说,只要谢兄一起去了,我家老头子估计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就炎流火这个铁憨憨,能把他爹堂堂司马大将军当成是怂包蛋了。
上阵不知杀了多少敌军的人,能怂到哪儿去?
还不是出于对谢氏王朝的忠心。
沈七月还能不知道炎流火有多怕疼,偏偏没次都不长记性,作天作地,没少挨家法,每次都叫得跟杀猪似的,偏偏还死要面子:
“谢兄,我看流火是真想去瞧瞧,要不……”
谢更涅义正严词:“我们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出入那种场合,而且我这刚大病初愈,若是出现在那种场合,只怕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
“那不去了,不去了。”炎流火听了谢更涅的话,有些后怕地拍了怕胸脯,“差点害了谢兄,是我考虑不周到。”
……
炎流火和沈七月走后,谢更涅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命人买来一身冷蓝衣袍和一个白色的狐狸半脸面具。
谢更涅换上冷蓝衣袍,又戴上面具,站在铜镜前瞧了瞧,他平日只爱穿墨色玄衣,从不穿其他颜色,而且还戴了面具,这下应该谁也认不出他来了。
谢更涅悄悄从齐王府的后门离开,只身前往莲步楼。
莲步楼位于金玉湖的中心,乃是水中楼阁,所去之人皆需乘船渡湖,谢更涅仍记得他见到绛相思那一日的场景。
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甚至,有些不远万里赶来,只为见那第一美人一面,无数的船只围绕着莲步楼。
她在阁楼上惊鸿一舞,虽然轻纱掩面,可黄昏的余晖眷顾,令舞姿翩翩的她宛若画中仙,莲步楼前的参天巨树,也为她落花满天。
她低眉顺眼,宛若慈爱众生的神佛,可只要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她的眼底尽是冷漠。
那时,她不经意地一个回眸,恰好看向了他,和他的视线装上了。
她莞尔一笑,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心田生了根发了芽。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