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替柳轻心操心,沈红雪的心情不禁大好。
他缓步走到了沈闻雷身边,伸手,扶了一下他的手臂。
“此地,人多眼杂,不易多说。”
“咱们回去了再细聊。”
“好。”
见沈鸿雪成竹在胸,沈闻雷悬着的心,便落了回去。
他的这侄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
虽是个晚辈,却在很多事儿上,比他们这些叔伯,瞧得更远。
他既是说,那人不可能猜到,那便一准儿是有他的道理。
“离城门关闭,还有些时候。”
“咱们在城里再逛会儿。”
“我记得,轻心丫头小时候,特别爱吃芝麻糖,我每回来燕京周围,你祖父都会嘱我,多带两包回去。”
对沈闻风而言,柳轻心这个存在,一直都是矛盾的。
他瞧着她长大。
一直,都将她当成,自己儿子的良配对待。
直到那个姓柳的,突然在她及笄的那天跑来,掐着一张泛黄的婚书,跟众人告诉,早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他这当爹的,就已将她许配了人家。
婚书这种东西,不是不能废止。
他曾多次,劝自己的儿子,先下手为强。
可沈鸿雪这浑小子,却对他的劝说嗤之以鼻,直待后来,得了柳轻心留给他的书信,知她在送嫁路上,等了他整整一个时辰,哭着嫁去了宁夏,才悔不当初。
这世上,良药千种,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售。
老天爷曾给过这小子三次机会。
奈何,这小子,一次都没能好好把握住。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
那算命老头说的没错,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勉强不得。
“咱们去买些芝麻糖罢。”
“小宝那小子,也喜欢的紧。”
沈闻风的话,让沈鸿雪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咽了口唾沫,抬脚,便往西市方向走去。
前日,他带小宝来看灯,在西市发现了一家点心铺子,那铺子里的芝麻糖,跟他小时候吃的,味道如出一辙。
小宝很喜欢,坐在他的臂弯里吃了一路,那吃相,像极了年幼时的柳轻心。
“雪红果也买点儿罢。”
“那东西开胃。”
“我瞧着,这几天,轻心丫头像是不怎么爱吃东西,下人端进屋子里去的饭食,端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怎么动。”
沈闻雷正在学着,怎么当一个父亲。
他曾有过两个女儿。
但彼时,他醉心仕途,几乎没履行过父亲的义务,更未享过丁点天伦之乐,到后来……
这一次,他打算把握机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称职的父亲。
就算柳轻心不是他亲生的,语嫣,也极可能,因与他分别多年,寡淡了亲密。
但人心,总是肉长的。
他相信,只要他做的足够多,足够像一个父亲,她们二人,便一准儿会被自己感化,一准儿,愿意心悦诚服的,唤他一声父亲。
“轻心不爱吃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沈闻雷说,柳轻心饮食异常,沈鸿雪竭力移去了别处的心思,便半点迟疑也无得“弹”了回来。
他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了沈闻雷,确认他不是只“随口说说”,眉头,便不自觉的拧紧了三分。
他之前觉得,如今的柳轻心有好医术在身,定能顾得了自己身子周全,便没过多关注,她的饮食之类。
而这会儿,听沈闻雷说起,才是蓦地想起,这几日,总不怎么能在前堂里遇上她了。
“两三天了。”
“吃的那点儿东西,比鸟食儿,也多不了几口。”
“我跟那个叫立夏的侍卫问,她只道是,轻心丫头零嘴儿吃的多了,不想吃饭。”
说到这里,沈闻雷不禁露出了几分恼意。
他下巴上,仔细修剪续留的胡子,随着他那紧绷的下巴上下起伏,让人只是瞧着,就会本能生出,要去拔一根下来玩耍的冲动。
“零嘴儿这种东西,怎能拿来代替饭呢?”
“她少不更事,不明白这道理,那些当下人的,也不知劝诫着点儿,瞧瞧三殿下,养着伤呢,都能一顿饭,吃三大碗米!”
“等回去住处,我劝劝她。”
“雪红果,也买些回去罢。”
或许,有些事儿,并不似沈闻雷看到的那样。
但有的话能搬到了明面儿上来说,有的话,不能。